第五部 龙争虎斗 二 家康东进(第2/6页)

川尻秀隆点了点头,嘴角再次浮出一丝狡诈的微笑:愚蠢的东西,不打自招,乖乖地把家康的秘密给我撂了出来。“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酒菜摆上来之后,秀隆极尽殷勤,亲自为百助和喜八郎把盏。“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你家主公便想劝我也通过贵领地,就派你们来到这里,在我身边守护,是这样吗?”

百助昂然点头。“无论如何,不能让甲州也卷入战乱,这是我家主公最大的心愿。如果有我们俩在您身边誓死护卫,大人便可高枕无忧。只是,肥前守西征之后,甲府如何维持秩序,大人可有良策?”

“二位的言外之意是,我出发之后,这里立刻会陷入混乱吗?”

“正是。”百助依然直直回答。他只有一身正气,丝毫不讲策略,也从来不怀疑别人。他认为,川尻秀隆是和他一样直率的人,也和他一样信任家康。因此,他既没有丝毫掩饰,也不懂得灵活应对,有的只是三河武士的固执。

“由于大人刚刚上任,领民对大人依然很是恐惧,不容丝毫马虎。当然,各地还有不少武田残众,这些人会趁着肥前守西征的时机,和北条氏勾结,把兵火引入甲府,这样一来,右府大人的苦心就会付之东流。我家主公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川尻秀隆听后,眉梢不禁一个劲地颤动。他坚信已摸透了家康的心思:先用花言巧语欺骗他秀隆,再把军队开进甲府,接着把他诱入自己的领地除掉。

人,总是跳不出自己的思虑之茧。从这个意义上说,百助和秀隆毫无二致。一个太信任他人,另一个则疑心太盛,可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百助擦了擦汗。“来此之前,我家主公再三叮嘱在下,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大人。大人如有什么良方,百助愿效犬马之劳。”

“你侠肝义胆,令我万分感动。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十分意外的大事,恐怕我一时之间难以作出决定……”秀隆故意小心翼翼,含糊其辞,“家康公可有什么良策示下?”

“没有。”百助依然像个孩子,句句实情,“我家主公让在下好好地跟肥前守商量,再作决定……主公还说,正是认为在下能胜任,才派在下来的……”

秀隆放下酒杯,抱起胳膊。狡猾的家康,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竟让百助说出这样的话来?家康一定认为,既然信长这棵大树已经倒下了,我秀隆定会弃城而逃。否则,我一日在此,家康一日不便插手甲府之事,否则定招来非议,因此此借机把我巧妙地引诱到他的领地……秀隆仍然围绕着自己的生死来思考问题。“本多……”

“肥前守是否想出什么妙计了?”

“此事的确如你所说,关乎双方生死存亡。”

“何止关系到我们,这是关乎所有领民的祸福及右府大人伟业的大事。”

“言之有理!看来我还是考虑不周啊……能否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容我仔细考虑。二位也好好想一下,看看有什么好的对策。”

在说这些话时,秀隆早就作好了打算。此后,他只和二人喝了几杯就离开了。川尻秀隆此时的兵力只有两千。但是,他的后台信长一倒,两千人马军心动摇,无不为自己打算,即刻便四分五裂了,对于这一点,秀隆似乎并没有真切的认识。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团结军心,粉碎家康的阴谋。

在秀隆的心里,家康的意图已经越来越清晰。因此,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杀掉本多百助和名仓喜八郎,放弃西上;要么果断地采取行动,趁势从信州路撤回美浓。我可不能像穴山那么愚蠢!秀隆一直坚持以为穴山梅雪是太信任家康,才被家康所害。

到了光秀被剿灭那天,即十三日,秀隆向本多百助和喜八郎的下处派来了使者。

“事到如今,依然毫无良策。因此,先把城池托付给二位,请德川军帮着守卫城池。当然,我则完全按照家康公的指示,通过贵领地西上,参加为主公复仇之战。另,我欲在明日当面交待甲府交接的具体事宜,斯时请两位前来面谈。”

然而,就在这一天,有一名浪人悄悄地拜访了本多百助和喜八郎二人的下处积翠寺。积翠寺位于相川、浊川的源头,乃是要冲。此前,武田氏的山城就建在此处,大永元年(一五二一),骏河今川氏发动叛乱,据传信玄的母亲就曾躲藏于此,生下了信玄。故,此地跟武田氏十分有缘。两人在正殿接见了这名浪人。

“事出有因,请恕我不能将姓氏告知二位。总之,两位大人把我看作跟川尻肥前守积怨颇深的乡民便是。”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浪人说明了来意。原来,秀隆正密谋在甲府暗杀两人,浪人叮嘱他们要格外小心。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前来告知暗杀的阴谋,而是告知,他想率领乡民发起暴动,袭击川尻肥前守,希望两人到时不要插手此事。“我们绝非欲与德川大人对抗,只是不想让百姓深恶痛绝的川尻肥前守平安离开这里。”

二人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就把浪人打发回去了。“我看这事有些麻烦。”名仓喜八郎变得慎重,“本多,我看明天还是不要去见秀隆为好。”

“不,这样不妥。”百助轻轻地摇摇头,“如果我们听信了浪人片面之言而不去城里,万一他所言为虚,那怎么办?就等于背弃了川尻,成了乡民的同党。那样,我们还配做武士吗?”

“可是……若是我们前去,那不等于白白送死吗?”

“莫要说了。怎会白白送死?万一秀隆把我们杀了,自己逃之夭夭,反而会引起乡民对川尻更大的愤怒。川尻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休要随便怀疑别人。你我还是如约赴宴为是。”百助总是听不进喜八郎的话。这就是三河武士的倔强。他一点也不想违背家康的嘱托,仍然固执地以为,秀隆同他一样,是个诫实正直的汉子。“难道你忘了吗,主公曾再三叮嘱说,甲斐一地的安危全系于你我二人,所以我们得豁出命去,不可贪生怕死。因此,我决不后退半步,即使真的陷入川尻的圈套,我也在所不惜!我们应该用炽热的真情去打动对方,让川尻大人全身而退,防止甲府陷入骚乱。”

百助慷慨激昂。名仓喜八郎则固执地摇着头。“既然如此,我不阻止你,你想去就去吧!”

“这么说,你似是不去了?”

“我为何要去?”喜八郎带着几分怒气,“我们一起来,并不是说非得绑在一起行动不可。你一个人去就行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好照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