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战 十 进击小田原(第4/5页)

家康急忙泰然低头,道:“家康不会听错大人的声音,可是大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是来赏玩富士山的。”秀吉捋着胡子,道,“这富士山也是我的,让别人任意欣赏,总觉可惜。我只想一人观赏。对了,大纳言,我们先不讲这些虚礼,我暂宿骏府城之事,都已准备齐全了吗?”

“是,大人当明日入城。”

“哦?难道你未听到那些传言?”

“传言?”

“传言说,骏府的大纳言和小田原勾结,打算在骏府城内对我不利。”

“这……”家康脸色大变,“怎会有这种传言?定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离间我们。”

“离间?”

“哈哈,否则,怎会有这些传言?”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切等到了骏府再说。一路辛苦了,你回吧。”

家康哑然呆立。这和秀吉往日的做派大不一样。虽然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表情,但能从声音确认他是丰臣秀吉……但此人只是捋着胡子,在那儿指东道西。

家康施了一礼,转身向出口走去。突然,身后传来秀吉的大喝声:“大纳言,且慢!”

家康缓缓转进头来,不禁倒吸凉气。只见秀吉站了起来,拿起挂在樟树干上的那柄十文字大枪,向家康一步步逼来。说是玩笑,秀吉脸上的杀气却也太过逼真了。家康左手悄悄握刀。

“大纳言,现在这里只你我二人。”

“不错,可是,帐外有小鸟在叫。”家康脑中飞转。

“你休要管那些小鸟!”

“难道大人要让它们停止鸣叫?”

“你休要管,大纳言,你听好!”

“是。”

“你瞧我这身打扮,而你,为何还全副武装地在军营中巡视?”

“真不巧,我没有大人那样的盔甲和大刀。”

“好!”秀吉把手中的大枪掷到家康脚下,“你就拿着这把枪走走看,这样就能和我的打扮般配了。”

“多谢大人。”

当家康拾起枪,秀吉放声大笑了起来,脱掉盔铠,拔掉颌下的假须,“大纳言,你明白了吗,我特地把你叫来,就是要送你这把枪。”

“大人不是说,来此是游山玩水吗?”

“不错,不错,但,不只是我一人,对你来说,不也是游山玩水吗?我这样装扮,而你却如此庄严,与我简直毫不相称。你不妨拿着这把枪,面带笑容走上几步,这样,就无人胡乱造谣了。”

“是啊,家康倒没有注意到这些,那么,我便取了这唐冠和盔甲。”

“哈哈。你明白了吗?现在只有我们二人,你还要这般严肃?”

“是。”

“除了这把枪,我还要送你一副假须,但我现在只有这么一副,还不能给你。”

“家康也以两把名刀作为答谢。”

“哈哈,这倒不必,不必……他们一定都在等你,你就拿着这枪回去吧。”

“是。明日在城里和大人相见。”家康施了一个礼,走了出去。只见石田三成单膝跪地,在那里候着,家康笑道:“治部大人,你要小心,别让天上出现云彩啊。”

“云彩?”

“天上的云彩遮住了富士山,胡子(指秀吉)可就不干了。小心些,莫要把帽子弄歪了(喻掉脑袋)。”说完,家康走出了帐外。

秀吉于二十日进入骏府城。家康也从长久保阵中进入城内,与他相见。天雨不休,秀吉打算三日内停留骏府,然后前往清见寺。家康见过秀吉后,二十一日与众将议过事,二十二日返回长久保。

当家康抵达骏府之时,便知此城之主已非德川。城郭内外到处都是秀吉的家臣。他得知秀吉已经精神焕发地抵达,便直接由大门进入了本城。德川并没有因此新建城池,只是打扫整齐,换过榻榻米。

在大厅两侧,排列着秀吉的手下,身穿华丽的戎装,让家康为之侧目。

“请进!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家康在门口施了一礼,来到秀吉面前。秀吉把身右的位置空了出来。但是家康并未上前,只是和浅野长政、三好秀次坐在一处。

秀吉喜欢捉弄家康,而家康也常常不动声色地予以回击。在这种场合,面子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小田原陷落后的移封之事,若在这时让秀吉心生芥蒂,日后必定吃亏。世人纷纷传言,秀吉不仅要将家康迁往关东,还要将他置于北奥州的伊达及蒲生氏乡等人的牵制下。

家康经过一番算计,认为有必要在众人面前捧捧秀吉,可如此一来,就仿佛秀吉戴唐冠之举一般,遂道:“大人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家康荣幸之至。”

秀吉愣了一下,秀次和长政都翻起了白眼。

正在此时,家康身后传来大得惊人的高喊声:“主公!”

家康听声音,便知来者何人。这人本不该在此——他分明是应待在远江的本多作左卫门。

“作左,是你?”家康抬起头,只见作左卫门大步从秀吉的家臣之间穿过,碰撞着他们的铠甲,哗啦右声。他傲然站在秀吉面前,全身颤抖地叫道:“主公!主公糊涂!”

作左在这种场合下高声喧哗,不仅让秀吉,就连秀吉的部下也甚是生气。

“唉!”家康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作左,你怎来了?”

“先别管我,主公您这是什么样子!”

“关白大人面前,不可造次!”

“什么不可造次?我身为三河武士,岂能看到主人犯错而坐视不管。主公,您究竟是怎么回事?主公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只会逢迎拍马的人?”

“无礼!”秀吉高声怒喝。

但是,作左决不会退缩,他似乎对这一日暗自期盼了许久。这便是作左,他要以这次行动作为给家康最后的赠礼。或许他乃是在和石川数正较量。总之,他一如既往地冷笑了两声,根本不把秀吉的呵斥放在眼里,从容道:“主公,难道您不为您的行为感到可耻?这究竟是谁的城池?五国之主怎可轻易将城池借给别人,自己却像个外人一般在外游荡?”

“老头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家康隐忍道。

“不,我还不能走,我定要让您清醒过来。三河武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可不是为了让主公这样任性、这样感情用事的!”

“你说够了没有?”

“主公您代表三河武士,怎能如此迂腐?”

“你退下!”

“我还没说完。如别人要您让出城池,主公是否会把城池连同夫人一起让出?难道您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