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 第二章 东乡平八郎(第2/4页)

当然,这都是赞誉之词,也就是被包装过被人为高大全过的话,东乡平八郎给旁人的印象,其实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一坐下来周围立刻降温五六度的那种酷酷的大叔。

不过根据多年的经验,越是这种冷面人到了关键时刻越是吐槽不嘴软,东乡平八郎就是这么一主儿,不光喜欢吐槽,擅长吐槽,甚至常常神吐槽。

流川枫知道么,流川枫长两撇小胡子,就是东乡平八郎。

曾经有一次,东乡大神应邀去学习院大学演讲,讲完之后便跟学生做起了互动交流,其实跟现在差不多,就是学生问主讲人,你最喜欢吃啥,你对我们国家的未来有何看法,然后主讲人在回答完之后可能还会回问一下学生,你学的是啥专业,家里几个妹妹之类,这一次,在回答了提问之后,东乡平八郎问那个学生道:“你将来想做什么?”

该学生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将来要成为一名军人!”

当时日俄战争已经结束,日本虽说是惨胜俄国,而且惨到胜了之后连伤亡士兵的抚恤金都给不起。因为尽管没拿到战败一方的赔偿,但在国内,媒体还是大肆宣传,说日本国大胜俄国,一跃成为帝国主义中的强者,亚洲国家里的骄傲,所以很多日本年轻人都以国家为荣,以当兵报国打胜仗为理想。

不过东乡平八郎却并未称赞这种远大抱负,而是以一种相当冷静的口吻说道:“你要知道,如果去当兵的话,那是会死人的。”

接下来的回答可能大家都能猜到,就是那个学生一咬牙一跺脚一瞪眼,气壮山河地回答:“我不怕死!”

其实他也的确是想这么说的,可终究没说出口,因为东乡平八郎没让他说,而是自己又继续将话给续了下去:“可如果你来当海军的话,或许就不会死了。”

当时的演讲台上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是主讲人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坐着的,是学习院院长,陆军大将乃木希典。而这会儿的日本只有两个军种:陆军和海军。

所以当陪坐一边的乃木希典听了这话之后,当场脸色就变了。可东乡平八郎却依然面不改色,回过头来对乃木院长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刀:“你不要介意,我是开玩笑的。”

众所周知,乃木希典在日俄战争中负责攻打旅顺口,以连自己儿子都战死的惨重代价,终于将其攻下,也被日本国内誉为军神,和东乡平八郎两人并立,一陆一海,两大神灵,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这哥俩的照片给贴自家门上。

所以东乡平八郎越是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这话,乃木希典的脸色就越难看,底下的孩子们也就越想笑,当然,肯定是不敢笑的,一时间整个演讲会场的气氛相当尴尬。

不过事后东乡平八郎承认,虽说是开玩笑,但的确动机不怎么纯。日本的陆军和海军从来就是不共戴天,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顺便再说一句,乃木希典是长州出身,而东乡平八郎是标准的萨摩人。

尽管这两个藩在江户时代末年曾经联手推翻了德川幕府,不过由于人类的天性是容易共患难却很难同甘甜,革命胜利之后,已经成为明治政府高官的两藩武士们,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从昔日战友变为今日政敌的翻脸转变。

而在军界,也出现了完全一样的景象,同时,由于长州人多混陆军而萨摩人多在海军,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造成了陆军跟海军之间的敌视。

换言之,所谓的旧日本陆军与海军之间的互不待见,其实最开始不过是长州跟萨摩两藩武士的不和罢了。

所以淡定如东乡平八郎者,也不肯放过吐槽长州人乃木希典的机会。

他出生在鹿儿岛城下的加治屋町,是藩士东乡实友的儿子,然后还有一个很厉害的远房祖先,叫东乡重位,此人是萨摩示现流剑道的创始人,这套剑法算是萨摩藩的招牌武功,大致类似于华山派的独孤九剑这样一个地位。日本以前拍过一个叫带子雄狼的古装剑侠片,主人公的原型就是这哥们儿。

再回头来说东乡平八郎,这哥们儿在年仅14岁,尚且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被萨摩之父岛津久光给看上,先是招他进城当了一名光荣的贴身侍童,然后又把他给下放到基层去锻炼——在萨摩沿海炮台当炮兵。

尽管炮兵这个职业长期以来都被很多人给误解,认为没啥了不起,也就是戴绿帽背黑锅别人睡觉我点炮,但在江户时代,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可以有资格放炮的炮兵,是很不容易的。

首先,在当时,大炮属于高精尖武器,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因为弄得不好角度调差了,那炮口就对准自己了;其次,大炮杀伤力巨大,亲自点炮的那个人,一定要是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如若不然,你心存对国家和政府的不满,故意掉转炮头,恶意报复伟大领袖岛津久光同志,那就完蛋了。

所以,东乡平八郎能够担任如此光荣且责任重大的职务,那纯属组织对其信任,也是岛津久光同志的有意栽培。而他也确实没有辜负上头对他的殷切期望,发愤图强,苦练杀敌本领,做到了又红又专,然后,革命小将东乡同志在炮兵这个岗位上,迎来了他第一次战斗。也就是文久三年(1863)的萨英战争,这一年,他只有15岁。

这场战争的起因非常无聊,是因为萨摩藩的武士在横浜乡下砍了几个冲撞了大名队伍的英国人,之后又非常强硬地拒绝了英国政府要求道歉的交涉,这才惹毛了日不落帝国,不远千里派了舰队来到萨摩实施报复。

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用炮舰轰要塞的例子。

话说那一年7月,英国舰队在旗舰尤里阿拉斯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萨摩藩的领海,当时萨摩虽说修了不少炮台,但大炮总共不过80门,而英国舰队这次来,总共携带了100门,其中还有21门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阿姆斯特朗炮,所以不列颠人自信满满地无视了天气以及放弃了战术研究,在一个吹着狂风下着暴雨的天气里,直接把船开到沿岸,进行大肆炮轰。无畏的日不落帝国的子民充分向全世界展示了大英帝国的船坚炮利,仅数小时内,就造成了350多间民房被毁的惨剧。

但是,因为轰得太开心太high的缘故,导致英国人没注意到在萨摩的海岸上还是安装了那么几门大炮,所以自然也没考虑到自己的军舰是否在对方大炮的射程之内,于是,杯具就此被摆上了茶几。

一发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尤里阿拉斯号的船长室,一声巨响响起的同时又冒出了一声惨叫,舰长乔斯林古大尉被轰了个正着,当场就这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