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欺软怕硬的盟主(第2/3页)

“太他妈腐败了。”屠伯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骂着。

【不贿赂,拘留你】

这一边羊舌鲋忙着敲诈搜刮,那一边韩起和叔向则忙着对付齐国人。

按照晋昭公的意思,这次要重申一下上一次的盟约,以便让盟国摆正自己的位置,而韩起和叔向也是这个意思。

叔向于是找到了各国上卿,提出这个要求,其余国家都没问题,只有齐国的国弱提出反对意见。

“算了吧?整天整这玩意儿,没啥意思。”国弱说。齐国人已经越来越不把晋国人放在眼里了,因此很不愿意跟他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不行,各国都已经同意了,只有你们反对,我奉劝你们要慎重考虑啊。”叔向态度强硬,他知道怎样对付齐国人。

“这个,只有讨伐生有二心的国家的时候才有必要重申盟约啊,现在大家好好的,算了吧。”看见叔向强硬,国弱的态度软了下来。

“不行,这是规矩。如今我们守规矩,而你们不守规矩,后果自负。”叔向索性开始威胁。

“那,那什么,俗话说:小国言之,大国制之。我们也就发表一下看法,最后还是按照贵国的要求去办啊,我们同意还不行吗?”国弱彻底软了,国弱国弱,确实比较弱。

弱国无外交,就是从国弱这里来的。

盟会的前两天,晋军再次举行军事演习,以恐吓盟国。

八月七日,盟会开始。

与会各国发现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鲁国人没来。

“哎,鲁国怎么没来?军事演习他们也参加了啊,怎么盟会不来了?”大家都觉得奇怪,谁不知道鲁国是擦掉一切陪你睡啊,别的国家都不来,鲁国也该来啊。

鲁国为什么没来?不是他们不想来,是晋国人不让他们来。

原来,鲁国最近攻打了邻近的邾国和莒国,结果两个国家前几天到韩起面前告了鲁国一状,当然是带着礼物去的,于是韩起拒绝了鲁国参加盟会。

韩起难道不能吃了原告吃被告,也敲诈鲁国一下吗?他不是不想敲诈鲁国,也不是没有去敲诈,而是鲁国人不吃这套。实际上,鲁国人尽管实行“擦掉一切陪你睡”的外交政策,不等于他们就没有尊严,鲁国人在骨子里很清高、骄傲,宁可被冤枉,绝对不行贿。

就这样,鲁国国君鲁昭公没能参加盟会,而随从前来的季平子(季文子之子)还被晋国人拘留了。

与会各国知道了这个情况,个个心寒,心说鲁国这样一根筋跟着晋国干的国家竟然遭到这样的待遇,跟晋国干还有什么意思。

【据理力争】

盟会上,无非就是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拿出来晾晾,你承认我的领土完整,我承认你的国家主权,你叫我姐夫好,我叫你舅子身体健康等等。

废话说得差不多了,要开始重申盟约的时候,出了问题。

“等等,我有意见要提。”有人说话了,大家都很吃惊,于是去看这个人,谁?郑国的子产。

对于子产,所有人都很尊重,包括晋国人。也就是子产,敢在这个时候打断重申盟约的进程。

“啊,是子产,有什么意见?请说。”叔向和韩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很客气地说。他和子产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听说诸侯当年给周王的贡赋,是按照爵位的高低来的,爵位越高,贡赋越多。晋国是盟主,我们应该进贡,但是进贡也该讲个公道。我们郑国不过是伯爵,如今却要我们跟齐鲁宋卫这样的公爵侯爵国家一样水平,这太不公道。还有,天下太平了,应该少点军事行动。每次军事行动,我们都要额外进贡,几乎每个月都有,而且没有限度。今天我们重申盟约,就是为了保全小国。如果小国对大国的贡赋没有止境的话,我们小国就没有活路了。所以,决定我们小国生存还是灭亡,就在这次盟会了。”子产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跟盟主讨价还价,找死!

和子产同来的郑国大夫游吉吓得面如土色。

“不行,你们郑国不能搞特殊化。”韩起断然拒绝。

“韩元帅,记得当初晋文公称霸,靠的是信用。而如今贵国更加依赖强权,蛮不讲理,恐怕难以服众。”子产面不改色,硬顶了回去。

韩起有些恼火,可是又不便发火,于是问叔向:“你怎么看?”

“大家怎么看?”叔向也不好驳斥子产,于是问大家。

“郑国比我们还大,他们要减,我们也要减。”卫国的北宫喜抢先发言,他早就想说这样的话,可是一直没有胆量,如今算是借着子产的话头,提了出来。

“不行,都不能减。要减,大家都减。”国弱接口了,齐国人就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一时之间,所有诸侯国中,要么反对郑国减少贡赋,要么要求一块减,总之,没人同情郑国。

等到大家都说了一遍,子产站了起来,摆了摆手,又说话了:“各位,你们不要跟郑国比,因为你们没法比。想想看,我们北面是晋国,南面是楚国,根据世界和平协议,咱们两边都要朝拜。你们不挨着楚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可是我们郑国是不能不去,也就是说,你们只给晋国进贡就行,可是我们还要给楚国准备一份。各位,摸摸良心,谁敢说比我们困难的?”

子产一番话,说得大家一时间无言。不过,在座的都是职业外交家,没理也要搅三分。所以没沉默多久,有人说话了。

“哎,子产,话不能这么说,晋国和楚国,一码是一码,谁还没有点儿穷亲戚啊?”国弱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倒不是成心要和郑国作对,他就是想让晋国难看。

“是啊,我们卫国是承办盟会最多的国家,哪一次没有额外开销啊?就说这次,我们几乎把国库都掏空了,找谁讲理去?大家看我现在这样子,我哪里还是北宫喜,我都恨不得改名叫北宫愁了。”北宫喜哭丧着脸说,趁这机会倒苦水。

一时间,大家都抢着发言,哭穷的哭穷,叫苦的叫苦,吵成了一团,把个盟会弄成了诉苦大会。

唯一一个没有发言的是宋国的华定,不是他不想发言,是他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好像是在求晋国人的恩赐一样。

争吵就这么一直进行下去,偶尔,韩起或者叔向插句话。

吃过了中午饭,下午继续争吵,一吵就是一个下午。眼看大家吵得嗓子都哑了,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韩起一看,不能再这样了,否则重申盟约的事情非泡汤了不可。

“各位各位,肃静肃静。”韩起摆摆手,要大家停止争吵。

没人理他,继续争吵。

“静一静!静一静!”韩起大声喊了起来,人们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