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反腐倡廉(第2/3页)

后来,宋平公知道了真相,把伊戾给蒸了喂狗。

为这件事,向戌一直睡不好觉,一怕冤鬼,二怕宋平公追究自己作伪证的责任。

那么,弃夫人不是很感激向戌吗?不是可以作后台吗?向戌对此也没信心,这就要说到另一件事情了。

就在公子佐当上太子之后不久,有人在向戌的面前吹嘘弃夫人,这时候弃夫人被称为君夫人。

向戌对君夫人很不满,因为公子佐能够当上太子,自己的功劳很大,君夫人竟然没有一点表示。

“你谁啊?你哪个单位的?”向戌故意问那个人。

“我是君夫人家的。”

“君夫人?君夫人哪个单位的?”向戌装疯卖傻。

那人回去之后向君夫人作了汇报,君夫人一听,这不是对我不满吗?没错,我欠你人情,我还了还不行吗?君夫人派人送了玉璧、锦缎、马匹等给向戌。

“哎哟哎哟,多谢君夫人。”向戌得到了好处,也不问是哪个单位送来的了。

好处得到了,可是,向戌心里有点打鼓了,他不知道君夫人现在怎么看自己。早知道,不如留着这个人情。

想了这么多,向戌终于想明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是越多越好。命只有一条,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自己是桓族,而宋国是戴族的势力,自己只能说是弱势群体。另外,宋平公不知道怎么看自己,君夫人也不知道怎么看自己,说不定他们早就对自己看不顺眼了。

这么说吧,如果有人存心要害自己,罪名并不难找。这样的情况下拿到六十邑,那不是招人嫉妒吗?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想到这里,向戌一身的冷汗,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一件了。

“是啊,我已经有一百邑了,还要那么多干什么?找死吗?”向戌想明白了。

这个时候,家里有人听说宋平公封赏给向戌的六十邑被子罕拒绝了,吵嚷着要出兵攻打子罕,向戌立即制止了他们,他说:“我将亡,夫子存我,德莫大焉,又可攻乎?”

向戌终于明白,子罕是救了自己。

从那之后,向戌不再贪污腐败了。

【子罕的故事】

说完向戌,就要顺便说说司城子罕了,否则就很不公平。

子罕叫做乐喜,是戴族的人,因此家里的根基比向戌要厚实得多。即便如此,子罕也没有仗着权势贪污腐败。

有一件事情对子罕的触动很大,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当时郑国的尉氏、司氏、堵氏几家叛乱,杀死了子驷、子国和子西,逃到了宋国。(事见第一四〇章“西宫事变”。)后来郑国人送来160匹马和师筏、师慧两名乐师到宋国,请求交换郑国的逃犯。子罕当时贪图郑国的贿赂,就把堵女父、尉翩和司齐给送去了郑国,因为比较欣赏司臣,偷偷把司臣送到了鲁国。后面不用说,送回郑国的三个人都被做成了人肉干。

送来的两个乐师都是瞎子,那时候的职业乐师都是瞎子。有一天,师慧经过朝廷门口的时候想要小便了,搀扶他的人说这是朝廷门口,咱们前面找个角落解决吧。师慧说了:“没事,这里没人。”搀扶他的人就纳闷了,怎么能说朝廷没人呢?师慧说了:“朝廷肯定没人,否则怎么能用几个大夫换我们这两个瞎子呢?”

师慧最终还是找了另外的角落解决了问题,但是他的话传到了子罕的耳朵里,子罕当即坚决请求宋平公把师慧送回郑国。为什么?因为他惭愧。

按国际惯例,别国前来避难的人都是客人,即便他们在原国有罪,他们所流亡的国家也有义务保护他们。为流亡的人提供保护事关国家尊严,即便所在国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也决不能交给原来的国家去处罚他们。即便是晋国楚国这样强横的国家,也不会逼迫别国把罪犯交给自己,当初晋国也只是要求各国不要收留栾盈,而不是一旦发现就移交晋国。所以那时候,晋国的罪犯可以逃到晋国的盟国,楚国的罪犯也能到楚国的扈从国继续生活。

而宋国为了一点好处,就把郑国的罪犯送回了郑国,可以说是有损国格的。

对此,子罕原本就有些后悔,到师慧以撒尿来讽刺宋国人没有尊严的时候,子罕就已经是痛心疾首了。

“我再也不能动这样的贪念了。”子罕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对他触动极大。

这件事情之后不久,有人拿了一块宝玉来献给他。准确地说,是一块璞玉,没有经过加工的那种。

“你拿走吧,我不要。”子罕拒绝了。

来人以为是子罕没有看出来这是块玉,于是说:“这块玉我请专家看过了,说是上等好玉,因此我才敢来献给你。”

子罕笑了,之后说了一段流芳千古的话:“我把不贪作为我的宝贝,你把玉作为你的宝贝。你要是把玉给了我,我们就都没有宝贝了,还不如各自留着。”

来人还不甘心,又说了:“我说实话吧,我有这个宝贝,很怕来往各地不安全,把它献给你是为了避免自己被谋财害命。”

子罕想了想,收下了玉。之后,他找人把玉加工好了,卖了出去,把卖的钱给了来献玉的人,那人于是发了财,回老家去了。

子罕那段著名的话原话是这样的:“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予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

子罕这人的思维方式很别致,或者说很理智,堪称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具有典型的“春秋先贤”特征。

十年前,宋国太宰皇国父在农忙季节为宋平公修别墅,子罕请求过完农忙再修,宋平公没有同意。修别墅的民工们就唱歌,这么唱:“白脸黑心皇国父,逼迫我们修别墅;黑脸红心是子罕,为民请命把心暖。”

子罕听说之后,就亲自拿着鞭子去督工,鞭打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人。于是,再也没有人唱歌了,大家都骂:“该死的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有人问子罕为什么这样做。

“小小一个宋国,如果有人被诅咒,有人被歌颂,这个国家一定会乱的。”子罕说。

有道理吗?太有道理了。

宋国就是这么一个国家,一个出傻瓜的国家,也是一个出哲学家的国家。

世界和平大会之后第二年,宋国闹灾荒,子罕去找宋平公,请求把公家的粮食借给老百姓。同时,子罕也把自己家的粮食借出去,而且都不要借据。大夫们也被要求把粮食借出去,有的大夫家里确实没有余粮,子罕就把自己的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借出去。

这一年,宋国虽然闹灾荒,但老百姓都没有挨饿,而且,整个官场的形象焕然一新,因为好事是大家一起做的,至少老百姓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