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转机 竟是故人来。

整整渡了七日的分神劫, 确实使世人尽数瞩目于陆清月。

离恨天在脱离太上天宫后的三十年间,从依傍太上天宫之名才能为旁人尊重几分,到能与各大宗门分庭抗礼, 已让世人亲眼见证, 万年前剑修跨越境界的强大并非虚言。

如今陆清月渡劫成功, 战力不可估量, 剑修崛起之势亦是无人再能阻挡。

世人纷纷感慨, 直叹世事无常, 命运莫测之际,忽有惊雷四处炸响。

陆宁初等人以金城为中心, 齐齐捣毁十个尸鬼巢穴, 同时散播消息,言明尸虫、尸鬼之事。

尸虫控人赴死,万千尸骨蓄养强大尸鬼, 且遍布各地,波及极广,实在是骇人听闻。其后又闻此事是陆宁初和龙渊发现, 各处炸响乃是他们毁虫灭尸, 自是有人不信,只觉这是阴谋。

不过, 尸虫、尸鬼之事若是属实,包括修真者们在内的天下众生, 都恐有灭顶之灾。事关重大, 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连忙明里暗里地探听消息,试图确认此事。

千鹤斋早有准备, 留了尸虫和元婴修为的尸鬼,并光明正大地公开展出,以应众人亲眼所见之需。且此事先前不露声色,是因无人想到,眼下有千鹤斋的消息在前,验证起来并不困难。

确认一切属实之后,众人立刻应下千鹤斋之请,匆匆赶往各地尸鬼巢穴所在,协力捣毁。

只是,即便是如此关头,仍然有人搬弄是非。

有流言道,此事是陆宁初和龙渊自导自演,意图洗刷叛徒和魔尊之名,毕竟那蓄养尸鬼的血池与浮屠血海实在相像。

还有不信千鹤斋的“解药”,试图自行驱虫,结果惊扰尸虫,害死弟子者大吵大闹,直言陆宁初只肯分发“解药”,不肯说出配方,就是为了借此收买人心。

虽然众人忙于捣毁尸鬼巢穴,暂时无暇他顾,但流言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众人也确实不解千鹤斋为何不干脆拿出“解药”配方,难免渐渐浮躁。

陆宁初刚放完血,白着脸靠在龙渊怀里,对水镜里的千鹤君问道:“找出流言背后的推手了吗?”

“是几个唯太上天宫马首是瞻的宗门,当初离恨天脱离太上天宫后,也是他们一直找离恨天和千鹤斋的麻烦。”千鹤君皱着眉头,显然有些烦躁,“他们是惯常用来唱白脸的角色,办事并不需要太上天宫指使。”

不需要指使,那便能说他们的行动是自作主张,与太上天宫并无关系。

“赤阳天呢?”

“赤阳天也没什么异常,派了人来帮忙捣毁尸巢,而且人数不多不少,是一贯以来既要名声又不肯吃亏的作风。”

陆宁初搭在龙渊手背上的手指敲了敲:“劳烦千鹤君的人继续查了。”

一切如常,可能确实没有问题,也可能是有意保持。

传出去的消息只道尸虫、尸鬼是在金城发现,但赤阳天不可能不知晓自家折了六个弟子。如果洛安城之事是杜云等人受了赤阳天之命行事,那赤阳天必然能猜到,那六人之死怕是跟他和龙渊脱不开干系。

跟尸虫、尸鬼的事有了牵扯之后,不管是消极还是积极地参与捣毁尸巢,都会引来更大的怀疑,唯有一切如常才是良策。

千鹤君看了一眼他惨白的脸:“剑君保重。”

陆宁初微微颔首,待眼前的水镜消失,便侧头窝进龙渊颈侧:“我睡一会。”

这段时日,他既要放血制药,又要四处奔波捣毁尸巢,确保自己时刻站在风口浪尖上,好让幕后黑手一想起寻仇就想到他。再好的身体都禁不住这样折腾,就算早已不需睡眠,他也难免泛起倦意。

龙渊知道他累,没有多说,只紧了紧揽着他的臂弯:“睡吧。”

睡了一觉,恢复些许元气后,陆宁初又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他有了新的计划,但龙渊不太赞同。

不管赤阳天跟幕后黑手到底有没有关系,那些意指解药配方的流言背后肯定有幕后黑手推动。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已经摸透,对方铺了这么大摊子却没做别的防备,所有的遮掩全都依赖尸虫对人的控制,这说明对方对尸虫极为自信,不觉有人能够驱虫。

——事实上,若不是尸虫对陆宁初莫名其妙的惧怕,他们确实拿尸虫毫无办法。

毕竟受到惊扰尸虫就会放毒,而且不管是死是活,这小小的虫豸都能把人弄死,完全就是碰不得摸不得。

他们拿出驱虫的“解药”,对方必然会十分惊讶,并且极为在意他们的“解药”究竟是如何配出。

捣毁了近百个尸巢,却仍然不见此人现身,恐怕对方是想弄清“解药”的配方,摸透他们的底细后再考虑是否出手。

目前分发出去的“解药”,都加了本身拥有血的气味和味道的草药作为掩盖,因为每份“解药”里血液的分量不多,倒也暂时混淆了过去。但这世间不缺能人异士,“解药”的真相迟早会被发现。

若待敌人自己发现真相,他们便会落入被动,而且他们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因此发现陆宁初克制尸虫、尸鬼的能力。面对深浅未知的敌人,这是一张极为重要的底牌,绝不能轻易失去。

“这不都一样!就算我现在不说,对方也早晚都会发现的啊,到时候被动的可就是我们了!”

陆宁初的新计划是说出“解药”的真相,主动引敌人出来。但龙渊顾虑着出现其他人倒逼陆宁初的局面,自然没那么容易答应。

而且。

龙渊看着跨在自己身上开始胡搅蛮缠的人,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陆宁初疑惑出声:“嗯?”

“我不同意。”

还以为他终于松口的人又把脸垮了下来:“你怎么不讲唔……”

龙渊短暂地亲了亲他:“你总是这样。”

总是以身作饵,总是以身犯险。

“可是我也没出事啊。”陆宁初嘟囔一声,然后讨好道,“而且这不是有你在嘛,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你就带着我跑呗。”

龙渊沉默地看着他。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以陆宁初的优秀,陆宁初的性格,注定了要在危险中成长。毕竟他自己就是经历了无数的搏杀,才有了如今的威名与安宁。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又是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不该成为捆缚陆宁初手脚的障碍,可每次知晓他要去冒险、要遇到危险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生出妄念,想要把人锁在安全的地方。

“龙渊……”陆宁初蹭他蹭得更加腻人,“你都知道的,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再说了,我本来就是诱饵,现在说出“解药”的真相,不过是再给我这个诱饵刷了一层香料罢了,能有多大区别?”

“而且就算现在没有说‘解药’就是我的血,不也一群人盯着我,想要谋害我吗?继续拖下去就意味着我要放更多的血,你不是舍不得我放血吗,怎么现在不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