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第九(第2/3页)

蒋百里29岁时任保定军校校长,他到校视事的第一天,向学生们训话,较为简洁:“今天方震到校,有两件事向同学们一谈,一点关于精神方面,一点关于教育方面……方震如不称职,当自杀以明责任。”半年后蒋自杀,震动全国,幸而得救。

民初,蒋介石在政治上崭露头角,但仍不脱上海滩“小混混”色彩,其时日记中充满了荒唐放荡与自责克制的矛盾。如1919年10月初他下决心:“以后禁入花街为狎邪之行。其能乎,请试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人可以醒悟矣!”但10月15日又记道:“下午,出外冶游数次,甚矣,恶习之难改也。”1920年夏,他痛感自己为人所鄙,再下决心,8月7日的日记中说:“世间最下流而耻垢者,唯好色一事。”9日说:“吾人为狎邪行,是自入火坑也,焉得不燔死!”以后的仍有大量的“理”“欲”交战的记录,但已基本是只有“邪念”而无“邪行”了。他写道:“我之好名贪色,以一淡字药之。”“荡心不绝,何以养身?何以抱国?”……可以说,在“戒色”方面他已取得成功。

张伯苓多次说他办教育的理由:“我在北洋水师学校,亲见旅顺大连为日本割去,青岛为德国人所夺走。当我到济公岛的时候,看见两个人,一个是英国兵,另一个是中国兵,英国兵身体魁梧,穿戴庄严,但中国兵则大不然,他穿的是一件灰色而破旧的军衣,胸前有一个‘勇’字,面色憔悴,两肩齐耸,这两个兵相比较,实有天地之别,我当时感到羞耻和痛心。我自此受极大刺激,直至现在,还在我的脑海中回荡,我当时立志要改造我们中国人,但是我并非要训练陆军、海军,同外国周旋。我以为改造国民的方法,就是办教育。”

弘一法师当年执意出家,出家后竟后悔了,因为发现佛门原非净土,故想还俗。马一浮等朋友劝他说:“原先不赞成你出家,既已跨出了此步,就不要回头了。”弘一听劝,打消还俗的念头,终成一代高僧。

许春草对人说:“我信仰基督教,不是吃教,更不是信洋人,我是降汉不降曹,我是投降基督耶稣,不是和那些洋人妥协。”自从皈依基督,到86岁终年,无论大事小事,许都以耶稣的真理为指南,他的所有活动,贯串着一条十字架的红线。他喜欢把自己名字中的“草”字比作自己的一生。他说:“我天天背负三个十字架,一个是国家的、一个是教会的、另一个是家庭的十字架。”在这三个十字架的重压下,他有时有如耶稣基督走上各各他那样,心力交瘁,有时像以利亚在亚哈王追捕下,灰心失望。但他屡蹶屡起,终成圆满。

徐志摩与其元配夫人离异而与陆小曼结合,徐之好友,多贻书劝阻。其师梁任公亦以千言书致徐,力劝其悬崖勒马,免为世诟。梁启超在书中说:“呜呼,志摩!世间岂有圆满之宇宙?”徐意坚决,复书亦说:“呜呼,吾师!吾唯有于茫茫人海中求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李宗吾曾在四川任中学校长及省监学等职。有一年,省府派李为主试委员,李宗吾认真主持,学生多恨之。一天晚上,学生多人,手持木棒哑铃,把李宗吾拖出,痛打一顿,临走骂道:“你这狗东西,还主不主张严格考试?”李被人扶起,大声说:“只要打不死,依然要考。”后裹伤上堂,继续考试,学生不敢再抗,一律就试。

1930年初夏,冼星海在巴黎打工。他常常在巴黎音乐院大门口徘徊,倾听院墙内的弦歌琴音。一天傍晚,老板开恩准他提前下班,冼星海直奔马德里大街的音乐院。照例在大门盘桓时,冼星海忽然看见一个中国青年从里面走出来,他就走上前,不管对方听不听,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此人正好是马思聪,马对这位“南国箫手”也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冼星海如此穷困潦倒。马思聪答应引冼星海见他的导师奥别多菲尔,冼自此如愿以偿音乐梦。

塞克孤僻怪异,而做事认真。他首次登台,在《父归》中饰演主角,而观众除本校学生外,只有一个厨子买票入场,大家都说只有一个观众,停演算了,塞克说:“演,就是为这一个观众演。”演出竟一举成功,厨师拿着泪水浸湿的手帕离开剧场,完全被感动了。

1936年国民党五中全会期间,汪精卫受暗杀。刺客为王云樵弟子,幸而身中三枪无大碍。陈璧君在听说后赶到现场,汪受了重伤,满脸是血,跟陈璧君说:我完了,我完了!陈骂汪精卫说:你刚强点好不好,你硬一点好不好,干革命的,还不早晚就有这一手,早晚会有这个结果!

史沫特莱问杨虎城:“您认为中国有强大实力抗击日本吗?”杨说:“谁能从理论上解答这个问题?我认为中国的力量不在飞机和坦克,日本拥有更多的飞机和坦克。我们的力量就在于我们懂得我们必须抗日。这不是单纯的物质力量问题,它需要我们面对现实,有坚强意志,只要我们有坚定的意志,我们就有力量抗战。”

卢作孚聪明绝顶。抗战期间,因为要跟美国商人打交道,他跟晏阳初的妻子雅丽读英文,晚上有空时读一点。半年之后,卢就能看英文报纸了。武汉失守后,大量后撤入川的人员物资滞留宜昌,卢作孚亲自指挥民生公司船只,在日本飞机狂轰滥炸下,经过40多天奋战,终于将全部人员的物资设备抢运进川,该壮举被称为“中国实业界的敦刻尔克”。

王芸生等人所办《大公报》的社训为“不党,不卖,不私、不盲”。王芸生认为,新闻记者要敢于说真话,不怕杀头。他曾对年轻人说:“抓到刑场,揪住小辫儿,钢刀一举,咔嚓一声的时候,小子,你要一声不吭,咬紧牙关顶得住,才算得一条好汉,一个好记者。”

成舍我办报多经磨难,军阀、党国领袖、上海滩流氓等都刁难过他,甚至置他于死地,他经历了一个时代报人的“不幸”和“幸”。张宗昌杀人不眨眼,没过几年,成舍我在中山公园,常见张闷坐来今雨轩,搔首无聊,屡想跟他攀谈,他只是报以微笑。成舍我得罪汪精卫时,朋友劝他妥协,他拒绝了。“日寇投降,我到南京,最近一个月以前,当我在南京挂出了《民生报》招牌的那一天,我从中山陵回来,经过所谓梅花山‘汪墓’,只见许多人在他墓前排队撒尿。”

抗战胜利后,殷海光在南京《中央日报》社任主笔,与在“中央图书馆”任职的傅乐成交往甚笃。当时“异常放荡怠惰”(傅自语)的傅乐成结识了一位漂亮姑娘,对她极尽爱慕之能事,却难撷芳心。有一天,殷海光在傅的宿舍里聊天,正好这位姑娘也在场。殷口若悬河,姑娘在一旁听得出神。殷海光走后,姑娘对傅乐成说:“假如你有殷先生那样好的学问,我一定嫁给你!”傅乐成受不了这番“刺激”,决心翻译一部英文的西洋史以示自己的进取之心。若干年后,从美国耶鲁学成归来的傅乐成写出扛鼎之作《中国通史》,成了一位“不可忽视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