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五 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

舞阳侯樊哙,是沛县人。他以宰狗为职业,曾经与汉高祖一起隐居芒山、砀山一带。起初,樊哙随从高祖在丰邑起兵,攻下沛县。高祖做沛公的时候,用樊哙做舍人。跟随沛公进攻胡陵、方与,又回军镇守丰邑,在丰邑一带攻打泗水郡监的军队,打败了他们。又向东平定了沛县,在薛县的西边击败泗水郡守的军队。在砀县东面与司马 交战,打退了敌人,斩了十五个人的首级,沛公赐给他国大夫的爵位。沛公在濮阳攻打章邯的军队,攻城的时候,樊哙率先登城,斩秦兵二十三人的首级,沛公又赐给他公大夫的爵位。此后又经常随从沛公,随从攻城阳时,他率先登城,还攻占户牖,打败李由的军队,斩了十六人的首级,又封赐上间爵位。随从沛公在成武围攻东郡郡守郡尉时,击退了敌人,斩了十四人的首级,俘虏十一人,封赐五大夫的爵位。跟随沛公袭击秦军,经过亳邑以南。河间郡守的军队在杠里,樊哙打败了他们。又在开封的北面击败赵贲的军队,樊哙因为击退敌军,率先登城,斩杀军候一人,斩六十八人的首级,俘虏二十七人,沛公赐给他卿的爵位。随从沛公在曲遇击败杨熊的军队。攻打宛陵时,樊哙又率先登城,斩了八个人的首级,俘虏四十四人,沛公赐给他贤成君的封号。随从沛公去攻长社和轘辕,封锁黄河渡口,向东在尸乡攻打秦军,又向南在韜邑攻打秦军。在阳城打败南阳郡守吕。向东攻打宛城时,樊哙又率先登城。西到郦县,樊哙因为击退了敌人,斩了敌人二十四人的首级,俘虏四十人,沛公赏赐增加爵禄。进攻武关,到达霸上时,斩杀都尉一人,斩了十人的首级,俘虏一百四十六人,降服敌兵二千九百人。

项羽驻军在戏下,准备攻打沛公。沛公让一百多骑兵随从,通过项伯面见项羽,申述没有封锁关口的事。项羽就设宴款待军中将士,在酒酣的时候,亚父想谋杀沛公,派项庄拔剑在席前献舞,要趁机刺杀沛公,项伯却一再掩护沛公。当时只有沛公和张良能进入营帐就坐,樊哙留在营外,听说沛公的情况紧急,就拿着铁盾进入营内。军营卫士阻止樊哙,樊哙却径直撞了进去,站在营帐下。项羽用眼睛看着他,问他是什么人。张良说:“是沛公的陪乘樊哙。”项羽说:“壮士!”就赐给一卮酒和一只猪腿。樊哙喝完酒,拔剑切肉,把它吃光了。项羽问:“能再喝酒吗?”樊哙说:“我死尚且不推辞,何况是光喝一卮酒呢!再说沛公首先入关平定咸阳,露营在霸上,来等待大王。大王今天一到,就听信小人的谗言,跟沛公有嫌隙,我担心天下分裂,百姓怀疑大王。”项羽沉默不语。沛公上厕所,召樊哙出去。出来后,沛公留下车马,只骑了一匹马,跟樊哙等徒走随从的四个人抄小路下山逃回霸上的军营,而让张良向项羽辞谢。项羽也因为已经顺心遂意,也就没有杀沛公的念头了。这一天,如果没有樊哙闯入营内,谴责项羽,沛公的情况可就危险了。

第二天,项羽入城血洗咸阳,封沛公为汉王,汉王就封樊哙为列侯,称为临武侯。后来提升为郎中,随从汉王进入汉中。

汉王回军平定三秦,樊哙另外带兵在白水北面攻打西县县丞的军队,在雍县南面攻打雍王的轻快车骑部队,打败了他们。随从汉王攻打雍、斄二城,又首先登城。在好畤攻打章平的军队,攻城时,率先登城冲进敌阵,斩杀了县令、县丞各一人,斩获十一人的首级,俘虏二十人,被提升为郎中骑将。随从汉王在壤乡东面攻打秦军车骑部队,击退敌军,被提升为将军。攻打赵贲,占领郿县、槐里、柳中、咸阳等地;引水灌废丘,他功劳最大。到了栎阳,汉王赐封杜陵的樊乡作樊哙的食邑。随从汉王攻打项籍,血洗煮枣。在外黄打败王武、程处的军队。攻取邹县、鲁县、瑕丘、薛县。项羽在彭城打败汉王,全部又夺回鲁、梁的土地。樊哙回到荥阳,汉王增加平阴二千户作他的食邑,让他以将军的身份镇守广武。一年后,项羽领兵东进,樊哙又跟随高祖袭击项籍,占领阳夏,俘虏楚将周将军的士卒四千人,在陈县包围项籍,把他打得大败。血洗胡陵。

项籍死后,汉王做了皇帝,因为樊哙固守作战有功,加封食邑八百户。樊哙随从高帝攻打反叛的燕王臧荼,俘虏了臧荼,平定了燕地。楚王韩信谋反时,樊哙随从高帝到陈县,捉到韩信,平定了楚地。高帝给樊哙改赐列侯爵位,跟诸侯剖符定封,世代相传不断,以舞阳作为食邑,称为舞阳侯,免除以前所封的食邑。后来,樊哙又以将军的身份随从高祖出征到代地讨伐反叛的韩王韩信。从霍人一直打到云中,和绛侯等人共同平定了代地,又增加食邑一千五百户。又因为攻打陈豨和曼丘臣的军队,战于襄国,攻破柏人,率先登城,降服、平定了清河和常山两地共二十七县,摧毁了东垣,被提升为左丞相。在无终和广昌一带,击败綦毋卬和尹潘的军队。在代地南部打败了陈豨部将匈奴人王黄的军队,趁势到参合攻打韩王信的军队。樊哙的部下杀了韩信,在横谷打败了陈豨的匈奴骑兵,斩杀了将军赵既,俘虏了代国丞相冯梁、郡守孙奋、大将王黄、将军及太仆解福等十人。与其他将领们共同平定了代地七十三个乡邑。此后燕王卢绾反叛,樊哙以相国身份攻打卢绾,在蓟县以南打败燕丞相抵,平定了燕地十八县、五十一个乡邑。于是又增加食邑一千三百户,把舞阳的五千四百户确定为樊哙的食邑。他随从高帝出征时,斩了一百七十六个人的首级,俘虏二百八十八人。另外,他还打败过七支军队,占领五座城邑,平定六郡、五十二县,虏获丞相一人,将军十二人,二千石以下至三百石的将官十一人。

樊哙娶了吕后的妹妹吕须做妻子,生了儿子樊伉,所以他跟其他将领相比,跟皇室的关系最亲密。

起先黥布反叛时,高祖曾病得很重,厌恶跟人相见,睡在内宫,命令门卫不准让群臣进入。群臣绛侯周勃、灌婴等没有谁敢进去。十几天后,樊哙竟推开宫中小门径直闯进去,大臣们也跟随着他。皇上独自枕着一个宦官躺着。樊哙等人见到皇上就流着泪说:“当初陛下和微臣等人,起兵于丰、沛,平定天下,何等壮举啊!如今天下已经平定,又是多么疲惫啊!况且陛下病重,大臣恐惧。陛下不肯接见我们商议国事,却单独和一个宦官决断吗?况且陛下难道没有见到赵高的事吗?”高帝笑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