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望之火不灭

——第一次内战进入白热化阶段(1643~1645)

主和的人眼见两方委员还不曾得到什么结果就要分手,十分焦急,于是在快到2月中旬的时候,协同作出最后努力。在他们看来,关于民团问题,如果国王作一些让步,例如在若干年内让出指挥民团之权,交给几个领袖,似乎是可行的。南安普顿伯爵就急匆匆地赶往牛津,请求国王让出这个兵权。

议会的不和与独立派的兴起

现在,长老会会员高兴到极点:议会得救了,他们的仇敌闷不吭声了,苏格兰军队已答应帮助他们。因此,今后的一切,无论继续改革,还是停止战争,都由他们说了算。

不久后,一股宗教狂热和专制风气弥漫于议会内外。10月12日,教士大会奉命起草一个管理教会事务的计划;10月20日,四个苏格兰大臣[ 分别是是亨德森、瑟福德、吉利斯皮和贝利。

]奉命协助教士大会准备一个宏伟规划,以便统一两国的礼拜仪式。各郡所派的委员会抓紧调查在职教士的行为和宗旨,将近二千名牧师被驱逐[ 主教派的文章说被驱逐者达八千人,反对主教派的人则说不足一千六百人。这里采用的估计数字是尼尔提供的情况。

],他们被控告为再浸礼派、布朗派或独立派等。那些把他们送进监牢的人正是不久以前和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人。在伦敦市里,凡是拒绝在盟约上签名的人都不能当市政会的会员,甚至连选举市政参议员的投票权都没有。星期日和节假日的各种民间游乐活动全被禁止,无论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还是明显没有什么害处的,都不能幸免。冬去春来,自古竖起的五朔节花柱[ 用花或彩带装饰的柱子,少男少女会绕柱舞蹈游戏。

]全被拔掉,也不许再立新的,若是小孩们犯了这条禁令,就要重罚父母。大主教劳德已被监禁三年,无人过问,11月13日,忽然传他到上议院受审,奉命答复下议院所控的各项罪状。

他们对战争也表现出同样的狂热。因为在最近几次战役中立下大功,就扬扬自得,不再谈和平了。许多富裕市民出钱为士兵供给军装,还有自愿入伍的。甚至有几个领袖人物,如霍利斯、格林·梅纳德等人,向来对谈和表示友好的,如今却对市政会大声疾呼,鼓励他们作出最大努力。这个党派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精力充沛、大权在握。

但是,这一派离垮台也不远了。从一开始,该党就担任宗教与政治的双重改革,但从没有用相同的观点来办这两件事。宗教方面,这个党的信仰热诚,信条简单、坚决、连贯。长老会的体制,是由平等的牧师们管理宗教事务,共同开会议事。这个体制不是人定的,而是奉神旨存在的,也可以说是根据基督的法律存在的,是唯一合法的宗教体制,人们不能随意修改。他们认为自己进行的是一场神圣的革命,要不惜任何代价争取它的胜利。但是他们的政治观点却与此相反,思想空洞无物。他们虽然出兵抵抗国王,内心却热爱独裁;虽然要节制君权,但还是尊重国王的特权;虽然只相信众议员,却并不怨恨或藐视贵族;既服从维新的需要,又服从古老的习惯。他们对于自身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看法和目的,只企求合法的改革,就足够了。

长老会派就这样交替地被这些截然相反的思想所支配,它的队伍中从未涌现过一个领袖。它跟随政治改革家的足迹,这些改革家是民族运动的最早阐明者,又是他们的真正代表。这样的同盟是自然的也是必要的。为什么说是自然的?因为这两党有共同目的,都是只求改革,而不要求取消政府。为什么说是必要的?因为政治改革家拥有大权,可以运用他们在阶级、地位、财富和知识上的优势来维持这个权利。在这些优势面前,即使是最热心的长老会会员也不愿意和他们一争高低。大多数政治改革家虽接受长老会的支持,但对教会事务,却不能与他们达成一致意见。政治改革家满足于一个温和折中的主教制,按照法律限制来管理教会事务。因此他们表面上支持长老会,私下却尽力阻止他们的发展。这样一来,主张宗教革命的那些人的精力就会被一些领袖们所抑制;只有在政治改革的问题上,两党的联盟才是完全真诚的。

到1643年底,政治改革——至少是合法的政治改革——已经大功告成,但是宗教革命却几乎还没有开始。而且,政治改革也处于动荡不定的阶段,缺少保障,大有转化为一场革命的趋势。现在,迄今为止占统治地位的党派的内部缺点,它们在结构上、纲领上、计划上的重重矛盾已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这一派每天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尝试各种不恰当的努力,它的立场与言论往往先后矛盾。一会儿宣扬民主派的原则与感情,以反对主教制;一会儿又宣扬专制独裁和贵族制的教义与影响,以反对正在上升的共和主义。这些人今天提倡新事物,明天又咒骂维新派;有时敢作敢为,有时缩手缩脚;有时叛逆,有时专制;有时以自由的名义去迫害主教们,有时又以权利的名义去制裁独立派。

此时,这一派觉得自己已被他们的几个领袖抛弃、否定或牵连。有些像拉迪亚德这样的人,原本最富自尊心,最讲道德,现在却不肯挺身采取行动。皮姆等更为坚忍和有胆略的人,却一心想与新党妥协,因为他们认定新党将很快独揽大权。许多腐化堕落的人已经放弃一切爱国希望,心中只有自己的名利富贵。他们在管理事务的委员会中,形成一个贪污集团,互相勾结,利用分配官职、征用物品等差事进行敛财。许多贵族已前往牛津投靠国王,其余的贵族们则归隐乡下,不问国事,他们轮流和议会或宫廷谈判条件。9月22日,上议院还剩下十个贵族,到10月5日,只剩五个了。于是每次开会都要点名,有些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缺席,又只好回到威斯敏斯特。较为高级的贵族,日益脱离人民大众,不但不再支持长老会,反而成为他们的障碍。他们的信教狂热使有才干保护民权的人和他们脱离关系;而他们温和的政治观点,却使他们摆脱不了可能会危害他们的盟友。

况且,这一派地位上升已有三年,无论它在教会或政府中的计划是否完成,这三年里的公共事务都是在他们的协助和同意下进行的。于是,人民就将所受的许多痛苦,所遭遇的许多失望,都归咎于这一派。人民谴责他们,说他们的压迫不亚于主教们,专横又不亚于国王。一想到该派的自相矛盾和脆弱无能,就令人痛恨不已,人们愈发感觉需要有新的原则和新的统治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