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方领先的世纪

全球变暖给人类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

两万年前那些颤抖地围在篝火旁的穴居人一定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已经开始变暖了。在接下来的一万年里,气候的变化加上他们迅速进化的大脑改变了地理,产生了直至今天都带有明显的地区特色的生活方式。东方和西方的概念开始有了意义。

全球变暖带来的影响令人难以置信。在公元前17000年左右的两三个世纪里,由于覆盖北美、欧洲以及亚洲的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了40英尺。土耳其和克里米亚之间的区域,即现在的黑海,在冰河时期曾是一个地势低洼的盆地,但是冰川径流将其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这么大的洪灾需要诺亚方舟[1]才能拯救。在某段时期,海平面每天上升6英尺。每一天,湖岸都会向前推进一英里。现代所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能与之相比。

地球的运行轨道变化使得气候冷热交替,收成时好时坏。图2-1显示了南极冰芯氧同位素的比例如何随着气候的变化而变化。直到公元前14000年之后——此时融化的冰川不再把冰冷的水注入海洋中——世界才开始逐渐变暖。公元前12700年左右,气候变暖的速度加快,在短短的时间里,地球的温度就上升了5华氏度左右,直到变成现在的温度。

图2-1 冰里的故事:南极冰盖上气泡中的氧同位素比例,显示了两万年前温暖潮湿与寒冷干燥的气候在不停交替

中世纪的天主教徒喜欢把整个宇宙看成是一个伟大的存在之链,从伟大的上帝到最卑微的蚯蚓。无论是城堡里的富人,还是家徒四壁的穷人,他们在永恒的历史中都有各自的地位。不过,我们最好想一想绝非永恒的能量之链。重力能构成了宇宙。它先是把原始的宇宙汤变成了氢和氮,然后再把这些纯元素变成恒星。我们的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将重力能变为电磁能,地球上的植物则通过光合作用把一小部分电磁能转化成了化学能。动物吃掉植物,发生新陈代谢,把化学能变为动能。太阳和其他星球之间的相互引力决定了地球的运行轨道,从而决定了我们将得到多少电磁能,植物将产生多少化学能以及动物将从中转化多少动能。这些又决定了其他一切事物。

公元前12700年左右,地球加快了能量巨链的形成。太阳光越多,意味着有越多的动植物,人类也就有越多的选择——选择食物的数量、工作的强度以及繁衍后代的数量。每一个独立的个体或者小团体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将这些选择结合起来,但是总体而言,人类推动能量之链的方式和动植物的方式极其相似:他们进行繁衍。公元前18000年左右的每一个人(可能有50万人),到公元前10000年时就有12个后代了。

人们对全球变暖的不同感受依赖于他们生活的不同区域。在南半球,海洋缓和了气候变化的影响,不过北半球就不一样了。对生活在黑海盆地形成之前的那些采集者来说,气候变暖带来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而对那些生活在沿海平原上的人们来说,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冰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好处,但是气候变暖意味着海平面的上升。每一年,当海浪淹没他们祖先的捕猎场所时,他们不得不撤到其他地方,直到最后一切都消失了[2]。不过对于北半球的大部分人来说,提升能量之链是一件好事。人们可以追寻动植物,前往原先过于寒冷的区域生活。到了公元前13000年(具体时间还无定论),人类已经遍布美洲——这里之前没有猿人的足迹。人们在公元前11500年到达了美洲南端,登上了这里的山峰,进入了这里的雨林区。人类得到了这片土地。

伊甸园

全球变暖的最大受益者是生活在“幸运纬度带”上的人们,这个纬度大约是欧亚大陆的北纬20~35度,以及美洲大陆的南纬15度到北纬20度。冰河时期聚集在这个纬度带的动植物在公元前12700年后迅速繁衍生长,尤其是在亚洲两端。在这里,野生谷物——西南亚大麦、小麦以及黑麦和东亚的稻和粟的前身——进化成了大颗种子,采集者可以将这些种子煮成粥或者捣碎了烘烤成面包。这些采集者要做的事只是等待这些植物成熟,然后摇晃它们,收集种子。对现代西南亚的野生谷物的实验表明,2.5英亩的植物就能结出一吨可食用的种子。只要消耗一卡路里的能量收割就能获得50卡路里的食物。这是采集者的黄金时代。

在冰河时期,由于食物稀少,几个狩猎采集者一起在土地上四处游荡,但是他们的后代改变了生活方式。像其他拥有大脑的动物那样(无论是蜜蜂、海豚、鹦鹉,还是我们的近亲猿),人们似乎是出于本能地生活在一起。我们是善于社交的。

也许拥有大脑的动物之所以过着群居生活,是因为他们知道群体相对个体而言,有更多的眼睛观察周围,有更多的耳朵聆听四周,也就能更快地发现敌人。又或者,正如一些进化学家认为的那样,在大脑进化之前就有了群居生活,开始了大脑科学家史迪芬·平克(Steven Pinker)所说的“认知军备比赛”。在这场竞赛中,那些能够猜出其他动物在想什么的动物——能够跟踪朋友和敌人以及那些同属一个群体或者不是一个群体的动物——比那些不能猜出其他动物想法的动物发展得更快。

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已经进化得彼此相像,并且我们的祖先通过形成更大的固定群体来更好地利用能量之链。到了公元前12500年,规模达到四五十个人的群体一同生活在幸运纬度带上,已经变得非常普遍了,并且还有一些群体超过了100人。

在冰河时期,人们搭起帐篷,吃光他们所能找到的动植物,然后再搬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这个过程。我们歌唱着自己是一个游牧民,就像鸟儿一样自由等,但是,当能量之链使得我们完全有可能定居下来的时候,还是壁垒和家园对我们有更大的吸引力。早在公元前16000年,中国人就已经开始制造陶器(如果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地方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好做法);公元前11000年左右,秘鲁高地的狩猎采集者已经筑起围墙,并保持洁净——对高度流动的人口来说,这毫无意义,但是对那些连续几个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们来说,这么做是非常明智的。

在考古学家称为侧翼丘陵区的地方,我们能够最清楚地看出早期人类的群居和定居生活。侧翼丘陵区是南亚一个跨越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以及约旦河谷的弧形带。本章节我会花大量的笔墨讨论这个区域,因为这个地区见证了人类首次摆脱狩猎采集者的生活方式的转变——与此同时,还见证了西方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