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社会发展指数:帮助我们看清历史的基本轮廓

社会发展指数作为连接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研究发现的桥梁,是本书的重点。社会发展指数本身并不能解释为何西方能够统治世界,但是却能够告诉我们历史的基本轮廓。在本书中,我详细介绍了社会发展指数。如有读者对书中的方法和详尽的证据感兴趣,可登录相关网站查看或阅读《文明的度量》[1]。本附录仅对主要的术语和基本的结论做出简要总结。

社会发展指数的四大异议

关于社会发展指数,主要有四大异议。

第一,对社会发展进行量化,并且对不同时期和不同地点的社会发展做出比较,忽略了人类的意义。因此,我们不该利用社会发展指数。

第二,对不同的社会进行量化和比较是合理的,但是书中所定义的社会发展是不正确的。

第三,书中所定义的社会发展能够有效地将东西方进行对比,但是作者用来测量社会发展的四大因素(即能量获取、社会组织、战争能力和信息技术)并不适宜。

第四,这四大因素能够很好地测量社会发展,但是作者所列举的事实有误,因此测量并不准确。

我在第三章中已对第一个异议做出解释。对于很多历史学和人类学问题来说,对社会发展进行量化和比较并没有多大帮助,但是为什么由西方统治全球这个问题本质上就是一个比较和定量的问题。要对此做出回答,我们必须量化社会发展并做出比较。

在第三章中,我也对第二个异议做出过一些回答。或许有比社会发展更为有效的方式,但我还未想出。这个问题就留给其他的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吧。

至于第三个异议,我们可以有三种不同的理解方式:一是,我们可以在四大因素的基础上增加更多的因素;二是,我们应该使用不同的测量因素;三是,我们应当减少所使用的因素。在我撰写本书时,我确实还考虑了一些其他因素(例如,最大的政治单位面积、生活标准、交通速度或者最大遗址的面积),但是,所有的这些因素要么缺乏事实依据,要么缺乏相互独立性。在任何情况下,大多数因素在整个历史中都不断反复出现。对这些因素进行任何可信的组合都将得出极其相似的结果。

对于这个反复出现的规律而言,主要有两大特例。我们将一个特例称为“反常的游牧民”,即大草原社会通常在能量获取、社会组织和信息技术上得分较低,但是在战争能力方面的得分却很高。这种反常现象解释了为什么真正的游牧民族能够打败其他帝国,却不善于管理帝国[2]。虽然这值得我们仔细研究,但是它并不会直接影响本书中对东西方核心之间的比较。

关于第三个异议的另一个说法则是只需要考虑能量获取,而不考虑社会组织、战争能力和信息技术等因素,原因是这三者都只是利用能源的不同方式而已。图附-1显示如果只考虑能量指数,历史看起来将会如何。该图与图3-3有所区别,但是差异并不大。在只有能量指数的这个图中,在90%的历史时期,西方仍然领先于东方,在大约公元550~1750年之间,东方还是赶超了西方;在公元100~1100年之间,一个瓶颈依旧阻碍了社会发展(人均每天获取30000千卡能量),后工业革命依然使得早期时期相形见绌,并且在2000年还是由西方统治世界。

如果我们只考虑能量,那么相比四个因素而言,确实更加简便,但是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陷,这就是我接下来要提到的第二个特例:自工业革命以来,各大因素之间的关系变得非线性。由于新的科学技术的出现,在整个20世纪,城市的面积增加了3倍,战争能力增加了4倍,信息技术增加了7倍,而人均能量获取仅仅增长了1倍。假如我们仅仅分析能量的话,那么就未免过于简单了,而且也扭曲了历史。

图附-1 仅有能量指数:如果我们只从人均能量获取方面来看,东西方之间的对比是怎样的

第四个异议则提出了完全不同的问题,因为要判断我是否误解了事实或者使用了不恰当的方法,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检验我用来计算东西方分值的所有信息来源。要在这个附录中对此进行检验显然不太可能,这只会使得这部作品更加冗长,所以我已将相关信息放到网站上或《文明的度量》中。有时间和兴趣的读者可以查证。

接下来我将总结数据,阐述自己是如何计算出这些分值的,并对误差做出解释。

能量获取

我将首先阐述能量获取,因为这是四个因素中最重要的因素。如果我们回溯足够久远的历史,就会发现,社会组织、战争能力以及信息技术这三大因素的分值均为零,这是因为那时人类活动的规模非常小,因此它们产生的价值指数还不到0.01。相反,能量获取的分值却从未降到零,这是因为人类如果没有能量获取的话,就将面临死亡。为了生存,每人平均每天就要消耗约2000千卡。现代西方人均每天获取的能量约为228000千卡(=250分),因此在理论上,最低的分值应为2.19。在实际中,自冰河时期末期以来,能量获取的分值一直在4分以上,这是因为人类使用的大部分能源是不可食用的(例如衣服、房子、工艺品和石油等)。直到工业革命前,能量获取分值大约占了社会发展指数的75%~90%。在2000年,能量获取在东西方分值中依然分别占据20%和28%。

有关能量获取的依据既有来自现代统计,也有来自文学作品中关于农业、工业和生活方式的记载,还有来自考古学中关于饮食、工艺和生活品质的发现。如何将这些方面结合起来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和其他作者一样,我也借鉴了先前研究者的成果。正如我在第三章中解释的那样,厄尔·库克在1971年关于能量流的研究中提供了一个简便的基点,能够用来检验其他的估计。所有的这些汇集起来就形成了西方核心地区的当代水平,即每人每天获取23万千卡。库克将此大致分成了四类:食物(提供给人类和动物)、家庭/商业,农业/工业和交通。

瓦茨拉夫·斯米尔有效地将非食物消耗分解为生物质和化石燃料,并将它们在西方核心地区的发展用图表表示出来。要将他的数据转换为能量获取分值,需要几个步骤,得出的数据是在1900年时人均每天获取93000千卡;在1800年时,人均每天获取38000千卡,正好将库克的估计(即工业化后的欧洲将在1860年人均每天获取77000千卡)包含其中(见表附-1)。

假如我们回溯到1800年以前,回顾的年代越久远,越难以得到官方数据。但是经济越依赖生物燃料,我们就越可能用经济史学家和人类学家得出的对比信息代替官方文件。1700年,西方核心地区人均每天获取30000~35000千卡。我们得到的关于西方社会的数据清楚地显示,我们回顾的历史越久远,数字下降得越多[3]。对比数据显示,西方人均每天获取的能量从未低于30000千卡。虽然这有值得质疑的地方,不过我认为,即使是在公元8世纪,人均每日能量获取也从未降到25000千卡以下。我将在后面给出解释,不过我认为这些猜测与实际的差距不超过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