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四十四)(第3/3页)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这么厌恶“常清静”这个身份,只想以“李寒宵”这个名字生活。

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曾经对宁桃做的那些事,好像这样,就又能粉饰太平。

不够,不够,必须得洗干净这味道。

肌肤终于不堪这折腾,丝瓜刷下漫出了淡淡的血色,落入水中,很快又融于了水。

直到血腥味终于掩盖了空气中这降真香的气息,常清静这才丢了丝瓜刷,从水中站起。

斋舍中空无一人。来之前他同斋夫交代,不希望有人打扰,希望能一人静养,故而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常清静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铜镜。

他心里很乱,手指微微一动,又摸上了嘴唇,唇瓣上好像还残留着余温。

忽而又想到了今天,想到了少女红着脸龟缩在他衣襟前,想到了白玉广场的石凳。

铜镜中那面色苍白孱弱的少年,渐渐也有了变化。少年身量如同抽条般节节攀高,最终化成了个霜目剑眉的男人,男人白发垂落,猫眼半敛。

这些变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小青椒”。

这几十年里,他为斩妖除魔走过无数地方,于男女情事懂得更多,一颗心却如同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然而在此刻,蓬勃的欲望于此时生根发芽。

男人缓缓抽下了腰带,褪去了身上的葛布道袍,露出修长结实的肉身来。肌肉流畅结实,刀枪剑戟,道道伤痕遍布,新长出的嫩肉翻张,格外丑陋和可怖,像是被针线寸寸缝起的木偶。

静静地看了半晌,常清净这才拢起了衣衫回到床前闭目躺下。

这等可怖的肉体,就连他自己也不愿多看一眼。

梦里烛火幽微。

这是剑冢的松馆,馆外风雪大作,松雪簌簌。他俯下身去亲吻她,白发垂落在脸侧、胸膛、锁骨前。

她太小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比她高出许多,他双臂微微一揽,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禁锢在他胸膛前。

她好像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努力想要推开他,圆圆的脸蛋红得几乎快滴血,她哭着喊他:“小青椒。”

他却固执地俯下身去亲她,如霜白发微微晃动。他修长的双腿压住了她的双膝,将她的手腕拔高,拉到头顶,摁在了枕头上,紧紧攥住。

每一次亲吻,心脏血肉好像开出了花。花枝蔓延而上,一寸一寸,在血肉,在骨缝,在经络间,开出了花。

常清净睁开眼,猫眼死死地盯紧了虚空中并不存在的一点。

斋舍中,冷清得只有他一人。

花枝旋即又收紧,藤蔓上的尖刺好像深深地刺入了血肉,勒得他呼吸愈发急促,每一次呼吸好像都是鲜血淋漓。

白发铺散在枕头上,苍白的大腿几乎有些难耐地支起。

桃桃。

桃桃。

心魔好像在耳畔叫嚣。

她是他曾经在万妖窟救下的。

他是她初到这个异世见到的第一个人。

他们的青春期,是一路相伴相护跌跌撞撞走过的。

他们熟悉彼此。

她是他的桃桃。

不是谢溅雪,不是孟狄,不是宋居扬,不是任何人。

是独属于他的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