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您的红盖头呢?没带?这都能忘带?——婚俗(第2/5页)

啊……晚上才来啊……真的……为什么? 

为什么,您家里人也不知道,只能说是老辈子传下来的古礼,从开天辟地到如今都是这样。其实呢,这是原始部落社会“抢婚制”的风俗残余,当时男女结合都是由男方带着自己弟兄们去女方家里抢老婆。既然是上门打劫,那当然趁月黑风高的时候最好,古代的成亲礼本来也叫作“昏礼”,“黄昏”的“昏”,那个女字旁是后来才附会上去的。

闲话少说,您家里反正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准备,打扫屋里屋外,放置装饰饮食,迎接客人,分发棍棒刀枪。您呢,由几位姑姨姐妹帮着穿嫁衣做头发,里里外外折腾一通,被套上了笨重的衣裳,自己睁眼往身上一看,吓一跳,又大叫一声:“你们给我穿错了!这身衣裳是蓝色的!”

青天白日,哪有人穿蓝衣结婚的?不应该是大红喜服吗?抬眼见您的姨姑姐妹们又白眼摇头嘀咕:“这女人疯了。”懒得理你,自顾往您头上的发髻插钗子。

您呢,因为父亲做过六品以下九品以上的小官,按礼制可以穿“大袖连裳”出嫁。照照镜子,这一套麻烦的礼服包括:深青色的大袖外袍,素纱的连体内衣,围在腹前的“蔽膝”、大小腰带、袜子、布鞋也都是深青色的。平民女出嫁的时候,也是深青色衣服,装饰物少一点儿而已,那什么大红喜服之类请过几百年再找人家要。

您头上可以戴一对掩耳的“博鬓”,然后用金银杂宝花钗簪笄之类插满。凤冠霞帔不许乱用,那都是有品级的穿越者才有资格穿戴的。

您问啥?新郎官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唉,真是个心急的新娘子,过一会儿不就能看见了吗?好吧好吧,您的丈夫李四郎,因为也是六七品小官的儿子,他结婚的衣服有两种选择:一是作为九品以上子,官家规定结婚的时候可以穿“爵弁”。这是一种公服,要戴黑缨冠,青色的袍子,橙红色下裳,白纱里衣,黑色腰带,白袜红鞋,另有一些零碎装饰。 但是,如果李家自己愿意,也可以不穿这套比较呆板复古的礼服,而像平民一样穿“绛公服”,就是红纱单衣,白内裙,黑靴子,比较接近于现代人概念里的“大红喜服”了。这种新郎装在唐代很流行,婚礼上男穿红,女穿绿,这也是“红男绿女”一词的由来。

唐朝的官方规定,小伙子们结婚的时候,都可以穿比自己真正品级高一些的礼服,这叫“摄盛”,也是为了表明政府鼓励婚配的态度。

“摄盛”不仅表现在穿衣服上,整个婚礼的过程,都会伴随男方的吹牛皮夸大话骗媳妇儿……

太阳西斜了,新郎官要准备从家里出发来接您了。出发之前,他得先拜祭自己祖先,通知天上各位他要往家里领人口了。磕完头以后,他爹站在牌位旁边发令:“往迎汝妻,承奉宗庙!”(去接你媳妇回来,给我家接续香火。)

新郎磕个头说:“唯不敢辞。”起来上马,又抱一只雁(鹅/鸭/木鸟……),带着几个傧相和一辆装饰好的迎亲花车,再纠结几十上百号壮汉,大义凛然地上路,直奔新娘您家里去。

一行人明火执仗地到您家门前时,已经入夜了,只见您家里大门紧闭,戒备森严,里里外外全然是一派防贼气势(本质上也没错)。

新郎官下马,敲门,清清嗓子喊:“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隔着大门,您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发话了:“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新郎或者傧相答:“本是长安君子,赤县名家。故来参谒,聊作荣华。姑嫂如下,体内如何?”(我是帝都贵家子,没事上门来拜望拜望,姑嫂们你们身体咋样啊?)这是撇清来意兼套近乎呢。

门内姑嫂们答:“庭前井水,金木为栏,姑嫂如下,并得平安。公来此问,未之体内如何?”(要闲扯套近乎咱就套,谁怕谁啊。)

男方答:“下走无才,得至高门。皆蒙所问,不胜战陈。更深夜久,故来相过,有事速语,请莫干着。”(劳您几位动问,人家我有正事,麻烦别在这儿瞎扯了。)

门内姑嫂们就哈哈笑了,问:“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那你来是干啥的呀?)

男方答:“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家是来接媳妇的。)

门里笑得更开心了,姑嫂们说:“君等贵客,久立门庭。更须申问,可惜时光?”(你们嫌不嫌我们噜苏[99]呀?)

男方答:“并是国中窈窕,明解书章。有疑即问,怎惜时光?”(你们全是美女兼才女,问我们问题是给面子,我们怎么会嫌噜苏呢啊哈哈……)

听这郎君嘴甜会说话,姑嫂们终于开恩了:“立客难发遣,展褥铺锦床,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我们恩准你下马了—且慢,谁说答应开大门了?)

新郎下马,站在大门前发呆—不给开门,难道要翻墙进去,还是要动用攻城槌啊?

当然不是,这里要吟诗,吟诗!

吟啥呢?当然如果新郎或者傧相才华横溢,能现作一首诗最好,要是没那本事,咱这儿有现成的,一首5文钱(喂!不准向穿越客人卖私货收小费搞二次收费!)……好吧,免费提供《论女家大门词》一首:

“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这是形容新娘您家大门的材质,纯实木的哟!)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姑娘家迟早要出门子的,就别难为老公了。)”

诗吟完,大门果然哗啦一下子开了。新郎满心欢喜地迈步要往里走,却被有经验的傧相一把扯住,往边上一推—堪堪躲过迎面劈来的一根大棍子。 

这是要干啥?开人肉包子店吗? 

只见女方家大门里冲出来一群手持棍棒的彪悍娘子们,一边嘻嘻哈哈一边见人就打,尤其认准了新郎官噼里啪啦一顿围殴,主事娘子还一边打一边喊:“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问!” 

做人家女婿的只能躲闪告饶,不能生气,更不能还手。您说新郎不是带了百十来个壮汉护身吗?这时候咋不上来对打?得了吧,那些壮汉这时候只会欢呼鼓掌起哄狂笑,才不管人新娘家“弄女婿”弄得有多欢乐呢。  

姑嫂们打得手累了,如果新郎还剩一口气的话,又有两个女人上来给女婿灌酒,口中念念有词:“酒是蒲桃(葡萄)酒,将来上使君,幸垂与饮却,延得万年春。” 

男方答:“酒是蒲桃酒,先合主人尝,姑嫂己不尝?其酒洒南墙。”一扬手,泼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