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南北经济文化之转移(中)(第2/6页)

三、宋仁宗庆历八年,商胡决,【自永平十三年至是,凡九百七十八年。】河分两派。北派合永济渠至乾宁军【今河北青县】入海。东流合马颊河至无棣县入海。二流迭为开闭。

四、金章宗明昌五年,【庆历百年至是,凡一百四十六年。】河决阳武故堤,一由南清河【即泗水】入淮。【自此河水大半入淮,而北流犹未绝。】

五、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会通河成,北派渐微。【自明昌五年至是,凡就是五年。】及明弘治中,筑断黄陵冈支渠,遂以一淮受全河之水。【北流至是永绝。】

六、清咸丰三年,【自至元二十六年至是,反五百六十四年。】河决铜瓦廂,【河南开封西北。】再得改道北徙,由大清河【即济水。】入海。【自大清河至利津口,为古漯水道,即汉之千乘也。】

其间巨变剧患,多在宋后。盖自大伾以东,古兖、青、徐、扬四州之域,皆为其纵横糜斓之区, 而北方元气为之大耗。

黄河水患的起落,恰与北方社会经济文化的盛衰,成一平行线,足征互为因果,非自始黄河即为中国之害。

宋后河患不绝,约有几因:

一、常为他种原因而牺牲了河流的正道。

宋初河道与唐、五代略同。【欧阳修谓之京东故道。】景德、景祐两决澶州横陇埽,【今濮阳东。】,遂为大河经流。【欧阳修谓之横陇故道。】以今地大略言之,乃自河北濮阳东经山东郓城县,北出东平、范县、东阿、阳谷之间也。【至长清而下,与京东故道会。】

决商胡后河道,以今地理言之,大体自河北濮阳、大名入山东冠县、馆陶、临清以至河北之清河,又入山东武城、德县以至河北之吴挢、东光、南皮、沧青、静海、天津诸地入海,谓之“北流”。

商胡决口后,有主开六塔河,【六塔,地名,今河北清丰县西南境六塔集是也。】引商胡决河复归横陇故道者。【事在至和二年。】嗣六塔河复决,【嘉佑元年。】京东故道遂废。乃有主开二股河,【二股河乃商胡决河别派,自清丰、朝城、莘县、堂邑、清平、夏津、恩县、平原、陵县、德平、乐陵,至无棣境入海,为唐马颊河、古笃马故道。】导水东行者。【治平二年、熙宁二年皆开之。】宋人谓之“东流”。【元符二年河决复北,东流竟绝。】北流通快,海口广深,有合于黄河之古道,而宋人必欲回河使东。六塔、二股相继失败。哲宗时,复有主回河者。大意谓:“河尾北向,恐入契丹,则其逾河而南。彼必为桥梁,守以州郡,中国全失险阻。”苏辙驳之,谓:“地形北高,河无北徙之道。又晦口深浚,势无移徙。”而绍圣诸臣力主东流,盖借河事以伸其绍述之 说。【王安石用昌言、程昉议主开二股河,在熙宁二年。】元符时,河既决而北,而建中靖国初,尚有献东流之议者。发言盈庭, 以河为戏。金明昌五年,【宋绍熙五年。】河绝阳武灌封邱而东,历长垣、东明、濮、郓、范诸县,至寿张,注梁山泺,分二派,北由北清河入海,【济水故道,即今之黄河道。】南派由南清河入淮。【即泗水故道。】金以宋为壑,利河之南而不欲其北,自是河道去古益远。

元明两代,以黄济运,更不愿河道之北。元末河道北徙,而明人以畏运道涸,力塞之。弘治中【二年、五年。】两决金龙口,直冲张秋,议者为漕计,遂筑断黄陵冈支渠。【明代二百余年间,被大害、与大役者,至五十年余见。役夫自五、六万乃至三十万。】

自此以下,迄于清代,莫不以人力强河流。河水日失其性,遂溃决不已。【清道光五年,东河总督张井言:“河底日高,堤身递增,城郭居民,尽在水底。惟仗岁积金钱,撎河于最高之处。”可谓说尽后代治河方策与成绩也。今按:明代大河北决者十四,南决者五。清顺、康以来,北决者十九,南决者十一。又河自三代以来“行北地者三千六百余年,南行不过五百余年也。】

咸丰铜瓦廂之决,河道终于北去。【郑晓吾学编余谓:“我朝黄河之役,比之汉、唐以后不同。逆河之性,挽之东南行,以济漕运,故河患时时有之。”又按:其它如宋高宗建炎二年,杜充决黄河,自泗入淮,以阻金兵。明末流寇掘堤灌开封,河底垫高。至清顺治初,河遂决河南荆隆口。以兵争毁壤河流之亊,后世尚亦时见。】

二、政治之腐败,河工之黑暗,政府常化最多的财力,而收最少的功程。 最要者还是北方整个水利网之破坏。

徐贞明潞水客谭:“昔禹播九河入海,而沟洫尤其尽力。周定王后,沟洫渐废,而河患遂日甚。河自关中入中原,泾、渭、漆、沮、汾、凁、伊、洛、瀍、涧及丹、泌诸川,数千里之水,当夏、 秋霖潦之时,无一沟一浍可以停注。于是旷野横流,尽入诸川。诸川又会入于俩流,则河流安得不盛?其势既盛,则性愈悍急而难治。今诚自沿河诸郡邑,访求古人故渠废堰,师其意,不泥其迹,疏为沟沧,引纳支流,使霖潦不致泛滥于诸川,则并河居民得资水成田,而河流亦杀,河患可弭。”

周用亦曰:“以数千里之黄河,挟五、六月之霖潦,建瓴而下,乃仅以河南兰阳以南之涡河,与徐州、沛县百数里之间,拘而委之于惟,其不至于横流潢决昔,实徼万一之幸。夫今之黄河,古之黄河也。其自陕西西宁至山西河津所谓积石、龙门,合泾、渭、汭、漆、沮、汾、沁及伊、洛、瀍、涧诸名川之水,舆纳每岁五、六月之霖潦,古与今无少异。然黄河所以有徙决之变者,特以未入于海,霖潦无所容也。沟洫之用以备宁潦者,容水而已。故沟洫与海,其为容水一也。天下有沟洫,天下皆容水之地,黄河何所不容?天下皆修沟洫,天下皆治水之人,黄河何所不治?水无不治,则荒田何所不垦?一举而兴天下之大利,平天下之大患矣。”

明副书亦云:“河能为灾,亦能为利。故不知河之利者,则不能抑河之害。禹平水土,亦尽力沟洫。东南无不耕之土,分畦列畛,亩自为浍,顷共为渠,疏而成川,洼而成渊。漏者坊,塞者浚。四野沟洫,皆治水之处。三时耕敛,皆治水之日。家家自力本业,皆治水之人。沿江圩田,重重连堤,即有冲决,讵至为损?故能束横流而注之海,而利九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