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说是玉也并不准确, 因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上,纵横着金灿灿的金线,一条一条,疏密错综。

只有鸡蛋那么大, 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虞年年看着眼熟, 将它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慕容澹指尖扣在桌面上, “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他顿了顿, 也想起当初自己做的混账事儿, “我用了很多方法, 都没法将它修补成原样, 只能用这个法子, 将它们重新填补在一起。”

这是他亲生, 一点一点补的, 原本就想给她了,可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 再将这件东西交到她手中。

怕她生气,怕她想起过往的事情难受。

虞年年指尖轻轻拂过那玉, 上面的镶金并不是平整光滑的, 反倒有些顿顿的棱角,这样显得更别致些,没有旁的金镶玉那么俗气。

“挺好看的,现在已经是锦上添花了。”她笑着,又将玉递过去了。

慕容澹又重新将玉放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我想说,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真真正正摈弃前嫌。”

“既然玉碎后, 用金镶嵌都能做到锦上添花,那你和我呢?”

虞年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指尖骤然收紧,“其实,我们两个,不都已经前尘尽忘了吗?你扔下我走一次,我扔下你走一次,平了……”

“我现在是感激你的,你能在虞太尉要将我抢走的时候,站出来说话,并且还为[なつめ獨]了我的名声考虑;你也第一时间飞身,替我挡刀;还有现在也尊重我的想法了,尊重我的去留。除了你半夜跑到我房间,让我很生气。

殿下现在变得很好。没有在太尉府时候的没心没肺,也没有在凉州王府时候的疯狂。”虞年年真诚道,语气也不似作伪。

这也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她偏过头,不看慕容澹受伤的脸。

已经五月多了,窗大开着,窜进来些湿濡的风,外面的树已经绿了。

“是……”

“只有感激吗?”

“或者有别的感情,但那肯定不是爱情。”虞年年迟疑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楚,除却感激的感情是什么。

说到底,她没真正对哪个男子有过爱情,想要成婚的对象,都是适合一起生活的。

慕容澹也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我并不求你爱我。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和我成婚,生活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彼此了解,而且比起旁的那些男人,我对你更真诚……

我能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没有人比我更能保护你了。”

“还有……”说到此处,他咬了咬下唇,“还有我生的好看,将来孩子一定也好看。”

他原本说得一本正经,好好分析利害,突然扯到未来孩子身上了。

虞年年听得脸一烫,赶紧用手背贴着降热。

“我……”她未出口的话,被慕容澹阻了回去。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等我回来,再给我一个答复好不好?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分析的,适不适合成婚的对象,来给我这个答复。”

“衙邸的印还没做好,我后日就走,恐怕要委屈你再忍忍了,等我回来之后,你若是还拒绝我,咱们就去和离。”

“最后一次,别着急拒绝我。”

慕容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虞年年。

虞年年心软,受不住,只能点头同意了。

慕容澹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那你等我回来。”

虞年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点头,“我明日收拾东西回家。”

“为什么回家,是这儿住的不好吗?”慕容澹紧张问她。

“不是,是叨扰太久了,本来是照顾你的,但现在白吃白喝这么久,反倒是你亏了。如今你马上离开长安了,我也不用照顾你了,就该走了。”

“等我回来再走吧,如今乌孙未平,之前来衙邸刺杀我的,也是乌孙人。我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我有关系,又将矛头指向你。我在阵前,顾不上这儿的事。

王府相对安全,你留在这儿,也算是不让我在阵前分心来担心你。”

慕容澹知道,他若是动之以情,虞年年保准儿不会动摇,只能同她晓之以理。

虞年年一听他的话,也觉得有理,便点头,“那等你回来我再走,你在战场上不要分心。”

“年年见没见过凯旋的军队?”慕容澹问她。

她应当是没见过的,她自小生长在晋阳,晋阳不常有武将带兵打仗。

“没有,听府里好多娘子说,特别威风,也特别英武。”提起这个话题,虞年年不禁同他坐的更近了些,兴致勃勃的。

“那等我回来,你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要去迎接我。”慕容澹如此说着,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

……

沈之昂带着人去将娄丞相府封了,明日开始清点。

他今日难得按时回家,特意绕去酒楼买了卤鸭,又从府里角门进去的,打算给家里人惊喜。

才到府门前,便见着熟悉的身影,三个人看起来言谈不快,其中一个从腰后摸了鞭子,便要甩过去。

沈之昂吓得浑身一激灵,将鸭子往小厮手里一放,赶紧冲过去。

虞太尉还在那儿哀嚎,“嘿呀,女儿打老子了,女儿打老子了!”

虞令月越听越气,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狠狠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父亲。

虞珩渊垮着一张脸,拦着她。

“夫人,别别别。”沈之昂冲上去,虞令月收鞭子已经来不及,眼瞧着就打在了沈之昂身上。

他疼的嘶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搂住虞令月的腰。

虞太尉嗷的一声嚎出来,“好女婿啊!我这当父亲的,遇到困难了,来求这唯一一个女儿帮忙,她都不肯帮啊!”

“胡说,你分明就是赌钱赌输了,来问我要钱的!”

沈之昂听的额头青筋乱跳,在心里已经将虞太尉捏死好几回了。

虞令月又赶紧上前去撸他的袖子,“你替他挡做什么?你傻了?疼不疼啊?”

要不是她收着力气,估计人现在都倒下了。

“交给我。”沈之昂贴着虞令月的耳朵吹气,她痒的别过头去。

虞太尉同娄丞相和慕容澹都不同,他从伦理上来说,是虞令月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岳父。若虞令月今日这鞭子打下去,不管平日里虞太尉再混账,都是虞令月这个当女儿的错。

他这个当女婿的又不能开口像怼旁人那样怼虞太尉。

虞太尉怎么可能不知道虞令月的脾气,这是上赶着来找打?

当然不是。

以他的卑鄙无耻,恐怕是想利用舆论来威胁虞令月,连带着用名声威胁沈家。

这老东西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他也不管自己这样死皮赖脸的在沈家门口问虞令月要钱,沈家的人怎么看虞令月,今后虞令月能不能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