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慕容澹看着这满眼雍容娇艳的牡丹, 提起未来女儿的名字,眉眼都鲜活起来,“牡丹是大梁最娇贵的花,女儿将来我要让她成为整个大梁最娇贵的姑娘, 我想给她取名叫……”

“叫什么?”虞年年迫不及待问他, 慕容澹好歹读过那么多的书, 想必取名是不会差的。

“就叫慕容娇娇吧!乳名叫牡丹!”慕容澹似乎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虞年年觉得这个名字直白有余, 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是说不好, 就是……嗯……她说不上来。

像有个土匪, 给自己儿子取名叫从良, 小名叫升官。

总有种不符合气质的违和感。

慕容澹往众人面前一站, 是令人瑟瑟发抖心生敬仰的摄政王, 给女儿起名字叫“娇娇”,有点儿不可思议的可爱, 但是她觉得还是不够走心。

万一等女儿四五十岁了,旁人还是一口一个娇娇的唤她, 怎么都有点儿不合适。

慕容澹还在问她, “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你是母亲,你决定。”

“啊!我觉得不用着急,要不我们再想想吧,或者我觉得娇娇做小字就挺好的。”虞年年不好直接说这名字她不大满意,于是拉着慕容澹转移话题,“你看那边儿黑牡丹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慕容澹听出她的敷衍了,嘴角噘了一下,“那我们第一个孩子小名就叫娇娇, 不许变了。”

虞年年点头,为了哄他高兴,“好,就算生个男孩,我也让他叫娇娇。”

七月初的时候,虞令月生了,虞年年半夜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好好挽,就匆匆忙忙驾车去了沈府。

说到底,同虞令月有血缘关系的娘家人,也就她一个了。

产房里除却接生娘子的呼喊,还有匆匆的脚步声,竟是一点儿都听不见虞令月的声音。

沈之昂急得跟地上抽飞的陀螺一样,隔着门帘问刘夫人,“娘,令月有事没事啊!”

刘夫人告诉他没事,沈之昂隔了半刻钟后,又走过来问一遍,刘夫人又告诉他没事。

“那要不要送点儿汤水进去?”

刘夫人还没烦,里头的虞令月就已经烦了,她嗓子有些哑,冲门外喊道,“沈之昂,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出去捶爆你的头!”

沈之昂闭嘴了,隔着帘子,却能听见他不安的脚步声。

虞令月要保存体力,实在喊不动了,就任由他去了。

产房里血腥味儿浓重,虞年年拉着虞令月的手,看得腿都快软了,眼前嗡嗡冒白光,“这么多血……”

后期的时候,虞令月忍不住从齿缝间挤出了几声呜咽,沈之昂还是在外面待不住了,掀了帘子就冲进来,一个大男人,哭得跟女子似的,“令月啊,令月!”

虞令月现在疼得狂躁,连脑子都木的,“我不是说你要敢进来,我回头就用鞭子抽你吗?”

“你抽吧,呜呜呜。”身娇肉嫩的沈十三郎就坐在地上,一边儿哭一边握着她的手。

虞令月身体好,这一胎生的十分顺利,如太医所诊断的,是个男孩。

沈之昂见着孩子哭得响亮,他哭得比孩子还要响。

刘夫人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沈之昂哭得再大声,她跟一点儿都听不见似的,抱着孙子欢喜的不得了。小家伙比沈之昂刚出生的时候,不知要健壮多少,一定能没病没灾的好好长大。

虞令月躺在床上,攒了攒精神,将额前的湿发撩开,然后自己坐起身子,“沈之昂你别哭了。”

“夫人我好难受。”

“我生孩子你难受什么?”

“我就是难受。”

虞年年原本见着虞令月流了那么多血,十分害怕,但当皱巴巴的小孩子哭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动容,眼眶也有点温热。

生命从体内诞生的时候,原来是这么伟大的奇妙的一种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虞年年的错觉,慕容澹自她从沈府回来后,就变了态度。

原本恨不得抓着她就往床上带的人,现在夜里睡觉的时候,都巴不得隔开八丈远。

慕容澹怪异,虞年年心里也吊着,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让他疏远自己。

晌午睡觉的时候也睡不着,蒙着被子自己难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遮着脸,也不怕闷?”慕容澹从外进来,见她如此,小心将被子向下扯了扯,让她透气,却冷不丁见她眼眶微红。

虞年年一见他就侧过身去睡,不让他看见。

慕容澹有点儿慌,忙道歉,“我是哪儿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同我讲讲。”

虞年年腾地一下坐起来,脸埋在他怀里,“慕容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慕容澹一听这话,心都跟刀剜了一样,你说他不喜欢谁都不能不喜欢她呀,赶忙将她的脸捧起来,“谁说的?”

“那你……”她扁了扁嘴,“那你天天躲着我,都不和我一起睡觉了。”这话题说起来羞耻,她找了个含蓄的方式说出来。

慕容澹亲亲她的额头,“你不是嫌我总缠着你吗?我不缠着了你倒是觉得我不爱你了?”

虞年年一时间竟然反驳不了,的确也是她嫌慕容澹黏她,话里话外表达不满。

她觉得自打成亲后,自己就愈发矫情了,慕容澹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就是……”她也说不明白,“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冷淡了。”

慕容澹看她也睡不着了,干脆横抱着将人抱了下来,一同坐在地上的席上。七月天热的燥,地上的熊席换成了干净凉爽的菀席,案几上摆着切成小块儿的水果。

他将虞年年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沉吟着,想有些话该怎么同她说。

“年年,咱们要不别生孩子了。”慕容澹又怕又心虚,用商量的语气道。原本生孩子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不是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年年喜欢小孩儿他是知道的。

沈之昂的孩子出生后,又哭又笑的请他喝酒,他原本以为是要同他炫耀的,结果席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虞令月生产的时候流了那么多血,他害怕极了。

沈之昂描述的吓人,慕容澹听得心里也发颤,他害怕虞年年有一天也会像虞令月那样流许多血,但是你让他冷不丁同虞年年说,“咱们别生孩子了。”她恐怕会失望。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该怎么说,又怕她真的怀孕,所以碰都不敢碰她,现在倒是被怀疑自己不爱她了。

“我真害怕,太医丞说有很多人,是在生产的时候死的。我觉得比起要个孩子,我还是更希望你好好的。”慕容澹抱住虞年年,他这几天晚上睡都睡不好,脑袋里想的全是沈之昂哭得稀里哗啦的表情,还有太医丞沉重的叹息。

虞年年眼眶湿了湿,心里软的像是一滩水,“那你起的娇娇这个名字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