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水云间(第2/3页)

而且游方也看出詹莫道没有尽全力,否则的话刚才困龙局一成,再自行用消砂法变局,只要突然间运转神识之力,以他的功力完全可以将牛金泉强行逼下巨石,看来这真是演法而不是拼斗。

牛金泉此刻终于有些顶不住了,他抬起了手中的牛角,绕着指间奇异的打了一个旋转,然后握住不动,四面八方传出了呜呜的号角之声。这种场面挺有意思的,游方曾见向左狐与刘黎斗法,手中的法器叫鹤翅风笛,当时未见他吹奏,但神识中能听见风笛之音。今天也没见牛金泉吹牛角,却传出了号角呜鸣。

随着号角声传出,仿佛感觉巨石在震颤,四面的海风吹击,形成奇异的合鸣之音,所有冲击向牛金泉身形的无形力量,都被震散化解。

消砂派的秘法确实很有特点,显得很古朴传统,就仿佛是千年之前的风水师在沙盘上摆各种风水局,并随手移转变化。卧牛派的秘法则以立身灵枢为根本,看不出太多的特异之处,它就是求功力扎实中规中矩,以不变应万变,这样的手段看似简单没什么花样,但是真到了高深境界,恍然有移山之力呀。

牛金泉当然还没有到那个境界,他掌握移转灵枢之境不算太久,谈绵绵若存尚且勉强。但这小子还真是卧牛派的嫡传弟子啊,有一股子牛脾气,就是站定了不动也不开口。演法至此连游方在那么远的地方都看清楚了,高下应已分出,牛金泉此时说一句“承让”,哈哈一乐也就完了,本就知道修为不如人家,这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他要是更聪明的话,随口请教几句,交流一下两人演法间的得失,会更有收获关系也会处的更好,但这小子为什么就是不吭气呢?这要是耗到最后一屁股坐地下,詹莫道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詹莫道见牛金泉不开口认输,他倒也不好主动撤法,仍然挥舞软鞭变化各种擒龙之局、移转消砂之法,同时开口道:“牛师弟,我如此变化繁复的手段,你以一招破之,果然非同凡响,师兄佩服!”

牛金泉这时候居然也说话了:“詹长老,消砂派秘法的垣局变化,只要是苍岚师妹会的,你也会的话,不妨都使出来,师弟我接得下来,回头你也告诉她一声。”难怪他到现在还硬挺着呢,原来存了这种心思。

詹莫道露出了苦笑之色,他想收手反倒又不好收手了,那就这么继续耗下去吧,就像两个人跑步一样,他虽然能跑得更快但还是与牛金泉并肩相持,直到把这小子累趴下为止,自己恐怕也得累够呛。

手中软鞭挥舞,成局消砂变换不停,至少已经布下七、八种无形的风水局了,詹莫道叹息一声开口道:“牛师弟,并非是苍岚师妹叫我来试探你,就是我本人来请你试法。你虽然能化解如此消砂变换,但是自己想一想,此等秘法与你所修,真的相融和洽吗?”

嗯,他话里有话呀?詹莫道施法非常潇洒写意,如挥洒行云一般变化自如,同为消砂派弟子,苍岚所习之法应该与他类似。那么牛金泉的秘法施展开来,还真不是那么合拍,他就是咬住地气不动的一头牛啊,联袂合律之间并不是那么协调。

游方闻言甚至冒出来一个古怪的想法,假如在松鹤谷祭祖地灵枢仪式那种场合,祭坛上站着的是牛金泉与詹莫道,联手施法一定让人看了十分别扭,他们自己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游方在心中暗道——詹莫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授意他来劝告牛金泉知难而退吗?暗示他和苍岚并不合适?可惜牛金泉这小子有一股子倔强劲,或者说有点钻牛角尖,愣是没明白这种暗示,此刻仍手持牛角在那里移转灵枢斗法破局,支撑的很有些辛苦啊。

游方只是个旁观看热闹的,在他期望中场面本是越热闹越好,还能多学点门道,可是现在不禁在心中给牛金泉打起气来。这小子既然坚持不退,那就希望他挺得越久越好,人都是有点同情弱者嘛,而且在松鹤谷的时候,牛金泉给他留的印像很不错。

就在此时,游方神识中忽有奇异的感应,不禁抬头望向远方的大海,什么都没看见,却知道有人来了。因为这时传来了水声,似是海浪的波涛却更显轻柔,又似是淙淙的泉流却更显婉转轻扬,如韵如歌,使他莫名想起在宜宾南广河听吴玉翀弹奏的那曲流水。

又有人出手了,此人应该身处巨石下的海滩上游方看不到的位置,但他可以肯定来者也是消砂派弟子,而且修为相当不俗,肯定有移转灵枢之境,已经到了携境无形的程度。因为游方一直没有发现这个人接近巨石,就算视线被阻挡,也说明此人没有让他查觉,等到出手时才被发现。

更有意思的是,此人并未向牛金泉出手,而是与詹莫道斗法。类似的手段,凭空移转灵枢变换种种风水垣局,但并不完全布成,时破时立随意移转,神识运用显得精微无比,这一点让游方都觉得暗暗佩服。此人的功力未必比他更强,可神识之精微可以与他媲美。

这下热闹了,巨石上下,消砂秘法对消砂秘法,宛如行云与流水相斗相缠,游方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很像他在白云山庄时舞剑与向影华的月舞相斗,既是互相试法又是一种合练,配合的甚为曼妙。他和向影华有如此默契难得心有灵犀,而同门弟子之间要容易许多,但到这种程度也不简单啊。

倒是牛金泉有点尴尬了,他站在那里,宛如云海翻滚中的一块卧牛石,倔强而坚强,现在又有人出手,却绕过他向詹莫道发起攻击。流水与行云交缠相斗,虽不攻击他,却把他围在了中间,不是想站着吗,那就站着别动吧。就这么站着也不行,他还得移转灵枢定住身形防止被波及。

“苍岚师妹,原来是你。”行云与流水相斗并不久,詹莫道很快就主动开口说话,手中软鞭奋力向前一挥,如劈开地气灵枢,还不忘了帮牛金泉稳住身形,然后飘身形后退两丈撤法收手。

他一撤法,巨石下那人也随即停手罢斗。倒是牛金泉的号角声还呜呜响了几下,这才赶紧停下,转身抱拳道:“苍岚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再看这小子脸也红了额角也见汗了,不知是刚才斗法累的还是见着苍岚紧张的。

远处吹来激扬的海风顺着巨石升起,山腰上暗中观望的游方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巨石上靠近大海一侧的边缘出现了一个人,看上去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

她的装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上身穿一件绛色短绸衫,下身是一条海蓝色裙子,裙裾不长不短刚好到小腿肚。海风吹乱青丝,身材姣好、容颜秀美,细长的眉梢有涟漪般的韵味。最特别的是她给人的那种感觉,使人想起《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