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庭(第3/4页)

这天晚饭之前我就跟特特说你好好写作业,写完了再看动画片。他眼睛盯着电视,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精神全放在动画片上了。

我于是又跟他说了一遍:“特特,三婶跟你说先写作业,写完再看电视,没听见吗?”

他不高兴地嘟囔道:“写完作业动画片就演完了。”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老师铺天盖地地布置作业,我从小就深受其害,于是产生了同情心,口气软了:“那好,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看完再写作业好不好?”

他立刻回答好。

我知道他是肯定不肯挪步到饭厅去的,于是我把饭菜端到茶几上,所有的菜都没有放辣椒,怕他吃不了,我下了心思做了几个好菜,他开始慢吞吞地吃,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心思回答你。他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动画片结束还没吃完,我看看墙上的挂钟,着急地说:“你呀,能不能快点吃,不然没时间做作业了。”

他回答得倒是挺快:“吃饭还有催人的呀,人家都招呼慢吃。”我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饭都八点多了,我催他赶紧做作业,他慢吞吞地拿起笔东涂涂,西画画,我收拾完碗筷走过来检查他写作业,作业本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睁大眼睛瞪着他。

他撇撇嘴:“老师让写作文。”

“作文吗?”我一听立刻有了自信,我小时候作文还凑合,辅导他应该没问题,赶紧问到,“老师布置的什么作文题目啊?”

“我的妈妈。”特特低声说,低到我都快听不见,“我不知道怎么写。”

我看着他,心里有一点难过,他父母离婚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妈妈,他奶奶也经常给他灌输什么你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抛弃你了之类的话,所以他从小对母爱的感觉很模糊,或者根本没有多大的感觉。

我安慰他道:“这样吧,你不一定要写我的妈妈啊,为什么要拘泥呢,你可以写我的爸爸,或者我的奶奶,或者,我的三叔都可以啊。”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这样老师不会骂我吗?”

“不会。”我肯定地说,“只要你写得好,老师是不会骂你的,反正写作的对象都很类似嘛,我小时候写作文就喜欢写我喜欢写的。”我举例说,说完又有点后悔,不知道这样教他是不是对呢?

“那好,我就写我的三叔。”他点点头,爬在茶几上。

“你去书房写吧。”我说。

“不,书房椅子太高了,我脚够不着地。”他执拗地说。

我说:“随便你吧,快点写就好。”

“我想先喝一杯旺仔牛奶好不好?”才写几个字他又提出要求。

我叉着腰站在屋中间,说:“不行,先写完才可以喝旺仔。”

“奶奶在我写作业前都给我喝旺仔的。”他看看我小声嘟囔道。

既然这样,我只好投降,只要他赶紧写作业,吃什么都行,我赶快取了一罐旺仔牛奶给他,这是昨天晚上领他逛超市他自己选的。

他开始喝牛奶,写两个字喝一小口,对着罐装牛奶的包装研究半天,然后再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又说要上厕所,在厕所待了十多分钟出来了再写几个字,突然又抬起头问我:“三婶儿,扎辫子的扎怎么写?”嗯,还会请教问题?孺子可教,我很满意地赶紧教给他。九点半的时候他好歹终于把作文写完。巴掌大的作业本他就写了一页,涂涂画画好几个黑团,其中一句话差点把我笑喷:“我的三叔是一个爱生气的人,他一生气头发和胡子都扎扎起来了。”

“头发和胡子扎扎起来是什么样子呀,啊哈?”我笑着问他。

他比画道:“就和张飞那样差不多吧。”

虽然比喻得有点损,不过还是蛮形象的,我很高兴地奖励了他一颗巧克力。

我给他批改完作文,说:“好啦,快点洗脸睡觉吧。”

谁知他磨磨蹭蹭地说:“数学还没写呢。”

“什么?”我大惊,“你怎么不早说。平时在奶奶家你几点睡觉啊?”

“九点。”他老老实实地说。现在都快十点了,如果再写数学作业,明天就别想起来了。我一筹莫展,想了想,只好说:“数学就不做了吧。”

“但是老师会批评怎么办?”他皱眉道,“数学老师可凶了。”

我小时候也经常因为写不完作业被老师骂,所以我很理解他的烦恼,看着他一脸疲倦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只得说:“这样吧,你今天早点上床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做完。”

他立刻眉开眼笑,赶紧洗脸去了。结果第二天闹钟响到快烂了,他也不肯醒来,我好容易把他从床上拧起来,穿上衣服,刷牙洗脸,吃早餐,我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可以磨蹭成这样,光是在洗手间他就磨蹭了半个小时,不要说写数学作业,连早餐也是直接拿上车吃的。

我开车送他去学校,他在我边上吃面包喝牛奶,喝得洒到裤子上全是,我赶紧拿了一卷纸巾给他,一边问道:“特特,你数学作业没完成,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他拍拍胸脯说,“我自有办法。”

我奇道:“你还有办法对付老师呀?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那不行。”他得意地说,“小孩子的事不能告诉你。”

他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我忍住笑。

我顺便到特特的班主任那里聊了一会儿,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他的班主任告诉我他竟然经常花钱或者用零食交换让同学给他做作业、抄袭同学作业。

“你们做家长的要适当控制孩子的零花钱才是啊。”老师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一味地溺爱孩子,其实是害了他啊。”

我只得连连点头,不敢反驳一句。婆婆拿这孙子当掌心里的宝贝,一切要求全部应承,给特特养成了这些不好的习气,我一时间觉得一筹莫展,要想这个孩子脱胎换骨地改变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能达到的啊。

蒋杰近来话也不多,整天阴沉着个脸,我知道老太太一天不出院,他便一天不会心安。过了些日子,好容易老太太可以出院了,我和蒋杰一起去接他,还有大哥大嫂也跟着。

蒋杰提出说让老太太搬到我家去住一阵,等身体好了再说,说完看看我,我没有其他选择,毕竟这是我的婆婆,是我丈夫的母亲。于是我说:“是啊,妈,你一个人不方便,到我家去住多少我们能照顾你一点。”

老太太半天没吭声,蒋杰急了:“妈,你倒说句话啊。”

老大也附和说:“是啊,妈,你要不愿去三弟家,去我家住也行。”

大嫂的头动了动,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大哥大嫂只是表面上和好了,矛盾是一触即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