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个小朋友

据科学研究证明,酒精对正在发育中小朋友的大脑会有损伤。

顾妙妙看着躲在被子里等着开花的顾呦呦,觉得她这个情况可能不止是损伤,可能直接喝成傻瓜了。

趴在床边的岑随看着躲进被窝里的小姑娘,或许是她过于认真的模样说服了他,喝得双颊通红的他也晕乎乎地钻了进去,和她并排抱膝坐着。

“……真的能开花吗?”

已经不会思考的呦呦打了个醉嗝。

“真……真的!”

岑随好像也被她的傻气传染了,还谦虚询问:

“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呀?”

“……笨。”呦呦慢吞吞答,“种子要先发芽……才能开花……”

同样已经醉得傻愣愣的岑随想了想,好像觉得很有道理。

“哦。”

于是两个小醉鬼便安静地一起坐着等发芽。

“……”

顾妙妙一时间有点怀疑是他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她掀开被子一角:

“里面不闷吗?”

呦呦摇了摇头,又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也来。

鬼使神差的,顾妙妙还真进去了。

于是一起等着发芽的小醉鬼变成了三个。

顾妙妙原本酒量是很好的,所以刚刚才敢喝那一口。

然而她高估了六岁的自己。

那一口酒喝进肚子,很快脸也烧了起来,熏得她懒洋洋地,竟然觉得窝在被子里还挺舒服。

呦呦:“我觉得……我是茉莉花。”

岑随:“为什么一定是花?万一是、是颗树呢?”

呦呦:“……我就觉得我是茉莉花。”

岑随:“万一……是颗水蜜桃树呢?”

被窝里光线很暗,三个人面对面围成一圈,岑随隐约能看到呦呦把下巴垫在了膝盖上,软绵绵的脸颊近在咫尺。

看起来很软,很好捏的样子。

岑随悄咪咪地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顾妙妙不像这两个已经傻掉的小朋友,她神智还在,因此抬手啪地一声就打掉了岑随的爪子。

“你干嘛!”岑随泪汪汪地控诉。

顾妙妙往呦呦的方向挪挪,两手搓了搓呦呦的脸蛋,软得跟棉花糖一样,一捏就是一个窝窝。

“我妹妹,我可以捏,你不可以。”

“……有妹妹了不起吗!”

顾妙妙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捏不到的了不起。”

岑随:“……”

他要气死了。

呦呦夹在中间跟个面团一样毫无脾气,还很跟个小大人一样劝架:

“好了好了……不要吵,呦呦很大方的,可以给岑随哥哥捏一下脸。”

毕竟吃人嘴短。

在呦呦的心目中,哪怕是岑随这样的坏蛋,只要给她糖吃,也能变成眉清目秀的善良哥哥。

更别提岑随确实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

岑随看着侧头把脸递过来的呦呦,顿时受宠若惊。

但他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凶巴巴的顾妙妙,确认这次不会再挨打之后,他才试探着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下。

哇——

软的。

像棉花糖。

舔一口就会化的那种。

“好啦。”

呦呦又坐回原样,乖巧又认真地发起呆,好像她真的快要开花似的。

终于捏到脸的岑随欢欣雀跃,还朝顾妙妙投去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顾妙妙:……令人火大。

或许是喝了一点酒,之前藏在她心里的那些情绪全都被放大,看着呦呦对岑随似乎有了些改观,她磨着后槽牙越看这人越烦躁。

“我改变主意了。”顾妙妙恶狠狠道,“我讨厌岑随,呦呦,你跟我玩还是跟岑随玩?”

专心发芽的呦呦反应迟钝,还处于茫然状态。

岑随震惊:“你……你都吃了我的糖……”

顾妙妙冷哼:“吃了又怎样。”

“大骗子!”

“骗的就是你这个傻子!”

“我、我才不傻!从来没人说我傻!我会被九九乘法表,你会吗!”

“我一出娘胎就会了!”

“你你你——”

呦呦还在思考要不要给自己浇点水,旁边的哥哥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了起来。

被窝里空间狭小,呦呦刚慢吞吞地喊了两句“你们乖一点”,就不知道被谁撞倒,被迫加入了滚来滚去的战局。

最后三个扭打在一起的小醉鬼都累了。

顾妙妙把自己和呦呦捞出被窝透透气,压着被角不让岑随出来。

醉意上头的呦呦眼皮打架,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呦呦。”

顾妙妙侧头看她。

泛着绯红的白嫩脸蛋肉嘟嘟的,难怪岑随老馋着想捏她的脸。

“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长大以后,是选我……还是选岑随?”

眼皮打架的呦呦疑惑地啊了一声。

“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岑随呢?”

如果是平时,顾妙妙绝不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然而此时的她牵着呦呦的手,却像个固执又倔强的小孩子一样,一定要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睡眼惺忪的呦呦努力掀开眼皮,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问她这个,但她仍冒着傻气地,冲顾妙妙甜甜一笑。

“姐姐我爱你,嘿嘿嘿。”

奶乎乎的嗓音轻飘飘的。

像雪花簌簌落下,覆盖在她荒芜心底。

那一瞬间,顾妙妙心中的戾气消散,平静得前所未有。

当岑随从被子的另一边钻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正手拉着手,已经沉沉入睡。

……他又被这俩人抛弃了!

过分!!!

最后,被霸占了床的岑随,只好缩到床尾,一个人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但跟顾妙妙和岑随不同。

在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中,呦呦的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踏实。

……

梦里天色昏暗,雨势汹汹。

出现在滂沱大雨之中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单薄消瘦,神色冷寂的少年。

梦里的她将什么东西扔在了水洼之中,任它被污水浸湿。

而在暴雨中无人撑伞的少年屈辱地、绝望地竭力推动着轮椅,努力地想要伸手捡回水洼中的东西,可他无法动弹的双腿却仿佛将他钉在轮椅的方寸之间。

如困兽挣扎的他最后摔倒在污水之中。

暴雨中,将地上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的少年,非常缓慢地抬头望向了她。

缕缕湿发之下,是一双死寂得没有半分光亮的眼。

……

尽管呈现在呦呦梦境中的画面无比完整清晰,但等呦呦一觉醒来,梦里原本流畅完整的剧情,就跟被狗啃了一样残缺不全。

再被满岑家找人的郁澜从床上提溜起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那点残缺的记忆也笼上了一层雾气。

得知这三个孩子误喝了红酒的岑家一阵鸡飞狗跳。

岑父岑母道歉说“都是岑随的错”,郁澜也愧疚道“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呦呦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