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4/7页)

电话里说:哦,走高档路线啊。可以啊,不过壳子很贵啊,加上壳子你就能拿走六百多张了。

米旗说:行。

老板问:名字你要叫什么啊,我们这里有“偷食淫妇”,“欲望娇娃”,“情欲魔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性——高潮”,“淫叫黑珍珠”等,你最好过来看看。

米旗说:你们这里有没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包装啊。

老板说:这个要去问问隔壁的非毛片部。不过应该有,没有可以做。

米旗说:就要这个名字,你把包装做大点,把最后一个字裁了,就叫《阳光灿烂的日》,就行了。什么时候货能好啊。

老板说:要五天。

米旗说:太晚了,最好一天。

∶老板说:你这是要我的机器的命啊。

米旗说:你做不做,不做我找张老板去做。

老板马上说:做做做。

米旗又庆幸道,看来姓张的也不少。

这件一本万利的事情搞定以后,米旗乐悠悠去逛了街。米旗的家随着长江的水位的升高淹没了,但在米旗看来,这下并不是没家了,相反眼里哪都是家。可能这是干大事的人和干小事的人的区别。干大事的把自己看见的都发展成家,干小事情的发展自己家周围能看见的。从2000年到现在的几年里,整个大地都没有下过一场雨。天空永远的多云,气温永远的22度,就像上帝也装了空调一般。但并不缺水,树木反而越来越滋润。叶子嫩的羊都想爬树。米旗唱着歌走到一家洗头店前。

这家店一楼洗头,二楼按摩,这倒没什么新鲜的,新鲜的是这家店的两个小妹正在吵架,一楼的往二楼的骂,骂的都是家乡话。米旗驻足观望,二楼的说着说着就吐了一口唾沫下来,但一楼的小妹身手敏捷,快过物体坠落,往旁边一跳,唾沫落空。二楼的一看,这唾沫星的准星没问题,但巡航速度慢了,用里鼓动鳃边,憋足马力,再吐一口。这口口水速度之快,连米旗都没看见。

太快了,米旗心想。

一楼小妹做出预判,又往旁边跳了一步。

二楼的再吐一口,一楼的又跳一步。

米旗想这样僵持下去,二楼的非脱水不可。正想着,一楼的小妹已经跳到自己身边。

二楼的最后憋红了脸射了一枪。一楼小妹一下跳到米旗怀里。

米旗嘴里说哎哟小心,心花怒放,低头一看,这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虽然出身不好,而且相遇也不够浪漫,是被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一路用唾沫加痰给逼上梁山的。但总是聊胜于无。尤其在这永远如春的天气,没有女人简直是浪费春光。

米旗洗头洗到一半,女人的口水刚刚洗干净,自己正要流口水的关头,近来两个青年,先是摸了一把秦艺的胸,然后问,你们老板娘呢。在楼上吧。

米旗心里大怒,但看着旁边的秦艺也没什么反应,心想自己只是一个消费者,而且那秦艺是真名还是艺名都不知道,就别管着事了。问道:他们是熟客。

秦艺说: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米旗说:这样过时的手段都还有,你们这里的历史面貌真是保留的还行。

秦艺说:每个月都来一次,一个月两百,要保护的。

米旗说:如果不给保护费那怎么样?

秦艺说:不知道,还没人不给过。估计就不受保护了。

说着把米旗的头摁了下去,说:你管那么多呢。

米旗说:那说点别的吧,这能住宿吗。

秦艺说:不能,我们只洗头。

米旗说:房间没有?

秦艺说:我们都住在店里的,我们三楼有住宿的,但要走旁边楼梯。怎么,你是外地人。

米旗说:外地。

当天晚上,米旗就住宿在楼上。他要等待毛片的出炉。晚上星空明朗,仿佛只是白天抽去了光线,世界抽去了人声。米旗靠着窗,看着依然开业的麻辣烫,口水都快流出,低头一看,正好一只脑袋,连忙咽了回去。仔细一看,正是秦艺。她正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原来秦艺也是一个喜欢看窗外的忧郁之人。米旗觉得差点被她白天豪迈粗暴的性格所欺骗,原来在暗夜的掩护下,女孩子的细腻心思显露无疑。庆幸刚才的口水没流下去,要不然姑娘还以为他很记仇,一有高人一头的机会就要报复。

米旗轻声道:秦艺,你在想什么。

秦艺把脑袋的角度又提升了四十五度,一看是米旗,道:你这死猪还没睡啊。

米旗暗想,女孩子就是嘴硬,掩饰自己临窗忧伤的感情。说:我在看天空,我在我的城市已经好久没看到星星了。你看着天在想什么呢。

秦艺提高声音道:妈的老娘在找手机信号呢。店里信号不好。我那个死男人不知道是去嫖了还是赌了,现在都没给我电话。

米旗黯然缩回了头。这街道有着永亮的黄灯,正好穿透雾气的色温把这湿答答空气的夜晚划分成了好多黄灯区,更加穿透空气的交通信号灯把不是红灯区的地方都变成了红灯区。深夜还亮着红灯是多么可笑的文明,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只是这东西维持人类发明的规则。还有可笑的金融贸易系统。当米旗第一次接触到期货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成人游戏太幼稚了。米旗非常憎恨现在的金融系统,他的理想就是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为此,他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结果越研究就越觉得这个东西幼稚,术语越多的东西越有着需要掩饰的幼稚。但是,他却不幸考成了经算师。

这个晚上,王智跑到了街上去找小姐。他到现在都一个处男。他的父母逼着他马上回去相亲,和一个大他五岁家中条件非常好的姑娘谈谈。王智一直没敢回去。他觉得,第一次给了小姐肯定要比给了大姐好点。

王智的人生中,有一件事情他时常想起,所以他必须要不断去做事情说话,一旦平静下来,这事情就困扰得他不能安宁。小时候他认识一个姑娘,但一直暗恋,没能表白。王智那时候尚小,所以非常在乎自己在那个姑娘面前的形象,只要走过那个姑娘在的隔壁班级,他总要给自己先梳头,每次课外兴趣小组在一起活动时,先要跑到寝室里刷牙。每一句话都是晚上想好的,当然,基本上不能对上,因为没串过台词。总之,他希望自己在这个姑娘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等将来一天,出身贫苦的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再回头去寻找对方时,能让对方记得他的美好。

到某年,这姑娘转去学医。王智想,说不定某天,自己在一场帮派斗争中,头破血流,被送去医院包扎,给自己包扎的那个护士就是这位姑娘。王智说,没办法,帮我们老大争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