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6/9页)

王超说∶“没洞庭湖大,没洞庭湖大。”

健叔说∶“在上海,最冷的时候,黄浦江都冻住了。”

王超说∶“黄浦江大不大?”

健叔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黄浦江吧?”

王超说∶“不知道。”

健叔说∶“长江你知道吧?”

王超说∶“知道知道。”

健叔说∶“长江流到了上海境内,就叫黄浦江了。”

王超说∶“哦,长江都冻住了?”

我说∶“健叔,不对吧,黄浦江好像就是黄浦江吧。长江是长江。黄浦江好像是太湖那里出来的一条江。”

健叔一脸严肃地说∶“你记错了,你说的那个从太湖流出来的叫苏州河,这几天一直在疏通的。”

我埋到座椅里想着它们之间的关系。

王超问∶“上海这么冷?”

健叔说∶“那是,人都在长江上滑冰。”

王超继续问道∶“长江到上海都已经是快到入海口了还冻住,那武汉那边怎么办?”

健叔说∶“水灾啊,前年的大水灾你知道吧?”

王超来回摸着方向盘想半天说∶“不对啊健叔,水灾是夏天发的啊,我记得我暑假捐款了,我爹妈给的冷饮费都捐了。”

健叔说∶“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可能是我们两个地方的时节不一样。就比如现在,上海肯定还暖着呢!”

王超和我同时犯了迷糊。

健叔自言自语地说∶“真冷啊。”

王超说∶“我车里有温度计,看看现在多少温度了。”

健叔说∶“我看零度。”

我说∶“我估计要零下了。”

王超说∶“你们都没有经验,五度。”

王超拿出车手套箱里的温度计,在车里灯光下看半天,大为失色,说∶“居然会是十五度。”

我说∶“你会不会看温度计!来,我看看。”

我拿过来看了半天,但似乎真是十五度。

健叔说∶“你拿错了吧,这是不是体温表,你上次测的?”

王超说∶“你当我尸体啊,十五度。这就是温度表,现在就是十五度。”

忽然间,我感觉周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先前冷可能是因为我和健叔还穿着短袖所致。

健叔说∶“下车下车,去看球赛。”

我们三人上了屋子,但又真真切切感到寒冷。健叔打开了液化气,点上火,把温度计放在火苗上烤半天,拿下来一看,还是十五度,于是在厨房嚷嚷道∶“来看来看,我在火里烤了半天,它还是十五度。”

我和王超懒洋洋地走过去,刚到厨房,只听见“噗“一声,温度计爆了。随即,健叔捂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我和王超面面相觑。我说∶“又得送医院了。”

王超说∶“赶紧问问。”

我上前去问∶“健叔,你没事吧?”

健叔说∶“不知道,可能弹到眼睛了,我睁不开。”

我说∶“没事的,带你去医院看看。”

健叔说∶“行,行,扶我一下。”

我扶起健叔,说∶“叫你不要玩火,这下好,又伤了。”

健叔说∶“我真的觉得那温度计有问题。”

我说∶“有问题你自己夹自己胳肢窝里,好歹也有个三十多度的,你非放火上烤什么!眼睛睁得开吗?”

健叔说∶“不开,不开。”

我说∶“王超,去医院吧。”

王超这一路开得飞快,我和健叔都很害怕。王超自己也开得很紧张,并且大声对我和健叔呵斥道∶“戴上安全套。”

我和健叔大为疑惑,正在琢磨,王超又大声进行了一次修正∶“套上安全带。”

我们把自己拴紧。王超连闯十几个红灯,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我们跌跌撞撞找到了急诊,到了挂号的地方,医生问∶“看什么啊?”

健叔张口刚要说话,突然间一阵恶心,“哇“一声全吐在旁边的垃圾箱里。

我想健叔肯定是自己捂着眼睛,一路摇摇晃晃,晕车了。我刚想说,医生先开口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啊,腹泻有没有,是不是光吐了?”

我张口说∶“不是……”

才说出两个字,我也忍不住吐了。

我抹了抹嘴,说∶“医生,其实是……”

说着只听见健叔又吐了。我看见健叔吐出来的青菜和鸡肉,忍不住也又吐了。

医生摇摇头,对王超说∶“你说说,我看就你能说话。”

王超摇摇头。

医生问∶“你怎么不说话呢?”

王超抿紧了嘴巴,继续摇头。

医生说∶“没关系,你说吧。”

王超泪汪汪地看着医生,突然转过头,“哇“一声全吐在地上。

我一想到王超原来是早就吐了,但是含在嘴里一直没吐出来,心里就泛恶心,又冲着地上吐了一次。

医生大为紧张,说∶“你们这样不行了,你们也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去叫医生下来。你们这是集体食物中毒啊。”

王超吐干净以后终于能说话了,但是他没有及时地阐述病情,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他妈的,本来憋得住的。其实最早是我吐的,但是我没吐出来,我自己又吃回去了,看见你们吐成那样,又吐出来了,而且吐得太多,吃都来不及吃回去。”

听完这句,我和健叔还有医生都吐了。

我们四人就这么来回吐了十分钟,终于过来了一个主治医生。医生一看地面,皱起了眉头,说∶“快去洗胃。”

我虚弱地说∶“不是,我们主要来看眼睛的。”

医生说∶“你都虚脱了,说胡话了。”

王超说∶“那个,那个人,捂着眼睛的,眼睛伤了,要看眼睛。”

健叔适时地凑上去,说∶“眼睛伤了,眼睛伤了。”

医生说∶“这食物中毒也要看的,如果是某些比较毒的菌类或者别的,是要致命的。眼睛如果能忍就忍一会儿。”

王超说∶“不是的,我们没食物中毒。”

医生问∶“那怎么吐成这样?”

王超说∶“主要是开车开得比较快,都晕车了。”

医生说∶“谁是司机?”

王超说∶“我是。”

医生说∶“你本事挺大的,自己都能把自己开吐了。”

王超说∶“还是看眼睛要紧。”

医生对急诊医生说∶“叫眼科的胡大夫。”

然后转身对我们三个说∶“你们重新挂号一下。”

我们三人互相觉得对方又臭又脏,都下意识离得很远。回到急诊窗口,我发现刚才的医生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我说∶“我们改看眼睛。”

医生说∶“我已经通知胡大夫了。是公费还是自费?”

王超回答∶“自费,自费。”

医生说∶“要不要动手术啊?要不要住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