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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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已经登出了大幅报道,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贪官和奸商互相揭发的视频门,已经有了初步进展,可以确定的是,去年年底的临县开发区土地征收过程严重违规,不仅涉及权钱交易,所有村民都没拿到应得的征地款,就被扒了房子,以至于村民们只能住帐篷。政府新闻发言人表示,已经冻结吴仁义和齐达伦的全部账户,大部分赃款尚未转移,会尽快帮村民们补发征地款项,并进一步深查深挖其他该系统内的大小蛀虫。

事情已经办妥,秘籍也已经取得,没理由再在南京待下去,得尽快赶去上海。

从南京到上海,走高速四小时就能到,可是陆钟一反常态,偏偏挑了吃过午饭才动身,而且还不让走高速走省级公路。算算时间,等大家赶到上海,大半个下午都要过去了,找地方落脚,还得找地方吃饭,这一天做不成多少事。这不是陆钟的作风,他不会做这样浪费时间的计划,但是今天不同。一旦把事情办妥,司徒颖就要走了。他是真舍不得,可开口挽留,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他说,她也不一定能答应。

大家都在车上,有些话还真不方便说,可能共同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不说,怕是要没机会了。咳咳,陆钟有意无意地咳嗽,试图引起司徒颖的注意。司徒颖抱着师父的骨灰盒,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

“去过上海,大小姐可能要回家,大家没什么想说的吗?”陆钟不好意思自己挽留,只好把话题引到大家身上。

“司徒姐,你要退出江湖?”何小宝惊讶地问道。

司徒颖不做声,微微点了点头。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呀?姐你那么厉害,要真退出,绝对全国男性‘一哥’最大的损失。”何小宝调皮地反转过身子,问道。

“臭小子,这是夸我吗?”司徒颖摆出大姐头的架势,反问道。

“不走行吗?我舍不得你。”梁融出言挽留。

“我也舍不得你,你要是走了,全国最拉风的视觉系老千二人组就算完蛋了。”单子凯跟司徒颖也搭档惯了,虽然被长期压迫,但这么多年的同门之情的确深厚。

“妹子,真的不能再多待一阵子吗?我跟小何才刚刚加入,还不算太懂行,你要是这时候退出了,绝对是这支队伍最大的损失。”曾洁真诚地说。

“我知道大家对我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决定我考虑过很久,而且早就跟陆钟说过,相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来的事,不用太担心。”说到这里,司徒颖终于看了陆钟一眼,只不过目光的接触是在后视镜的折射下发生的,显得有些不自然。

“其实……”陆钟满肚子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几乎顶到了喉咙,最后关头,却又说不出口了。他看着后视镜里,司徒颖失望地垂下眼帘,重又看向窗外,别走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单子凯来了个急刹车,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惯性带得离开了座位,好在司徒颖一直紧紧地抱着骨灰盒,否则的话,老韩的骨灰很可能撒得满车都是了。

“出事了!”单子凯扔下这句话,就冲下了车。

本来走得好好的,前方也没多少车,可就在刚才,路边忽然冲出来一辆摩托车,摩托车要过马路,也不知有没有撞上,车内的人都没感觉到碰撞,但是摩托车倒在了地上,骑车的男人也就大叫着滚到了地上,嗷嗷地叫起疼来。

这一带是城乡结合部,路边都是菜地和大片的山,骑摩托车的人八成是附近村民。万一真的撞伤了本地农民,后果可大可小。万一这人的叫声喊来了村民,大家很可能被团团围住,不诈个几万几十万的数村民们可不会罢休。

单子凯去看倒在一边的摩托车,陆钟来到那个正在哭爹喊娘抱着腿叫疼的男人面前,弯下腰认真地看了几眼。那男人显然是感觉到了自己被人打量,却依然不乱节拍地继续嚎叫。世界上这样嚎叫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受了重伤,痛不欲生的男人,另一种是装出来的,完全没伤也不痛,这种人就是碰瓷的。

陆钟才看了几秒钟就发现问题了,这小子不够专业,相当不专业。

碰瓷可以算得上高级诈骗行为艺术,对智力和体力有双重要求。不是随便谁都能玩碰瓷的,必须通过许多次身体力行的练习,掌握好撞车时的角度和力度,还有倒地时的位置,要恰好能拦住车轮,又不至于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形成威胁。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至少有五千人曾经从事,或者正在从事碰瓷这门古老的传统骗术。最末流的就是把假碰瓷变成了真事故,刚入行的新人,技艺不精,很可能第一次出手就伤了自己。真正的高手,却能把一场貌似车祸却不是车祸的事故,演绎得轰轰烈烈令肇事司机叹为观止。

虽然陆钟没干过碰瓷,但听师父说过,几十年前,他老人家还在混上海滩时,师爸门下有位相当不起眼的大爷,专靠碰瓷维生。专业碰瓷,首先穿着就有讲究,不能穿得太坏,显得人没档次,人家不会赔多少钱;也不能穿得太好,真正有档次的人不屑于当街痛哭和撒泼。第二重要的地方,就是出事地点,通常以城区内的小街小巷为主,这种地方容易刮蹭,也容易引起路人围观。第三,就是演技,什么时候该摔,把假摔摔得比真摔还像那么回事,又什么时候该哭,该怎么哭,怎么喊疼,这都有技巧。第四,那就是要备好装备了。那位专业碰瓷的大爷,每次出工都带一个灌满鸡血的鱼鳔,藏在嘴里,出事后咬破鱼鳔先吐口鲜血,那视觉效果格外惊悚。第五,得靠天份和苦练了,古代没有汽车,碰瓷的大多撞马和马车,到了民国那会儿才有汽车。大部分干这行的,都得练些外门功夫,最好能连硬气功一起练,能被撞得飞出去老远,或者在地上打上好几个滚也丝毫无损。

以上几点,面前这位乡村摩托车手没有一点做到,穿劣质的假皮夹克,被车撞了连点缓冲和反应时间都没有,倒在地上就开始嚎,身上也没见红,太不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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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儿,演过了,你这假摔也太明显了。”陆钟觉得好笑,这是假把式碰上了真行家。

“我的腿断了啊,我的腿。”男人还抱着膝盖作死地嚎,不到一分钟,附近就有一群扛着锄头的村民冲了过来。

陆钟觉得好笑,回头看一眼弟兄们,大家也都下了车,来看到底怎么回事。单子凯看过了摩托,车上没有碰撞的痕迹,那人是从小山坡上溜下来的,地上的胎痕也能看出,隔着陆钟他们的商务车还有一米开外的距离,根本碰不到,另外地上的摩托连发动机都没响。出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出来这么多村民,显然,是早就设好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