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敷衍

彻底盖好了画布, 他穿着脱鞋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迟泽渊已经在门内等待小孩十几分钟了,他一直看着小孩长大的四年里面, 就像是一直以来空缺的灵魂被填满, 那无关情欲, 只是一种灵魂上的满足。

房间里和浴室中小孩都不在, 他想着或许白翎阳应该是下楼贪吃去了, 于是干脆坐在床边, 翻开一本厚厚的故事书打算准备一下给小孩讲的睡前故事。

白翎阳的房间的整体色调都是白色, 这是迟泽渊和白翎阳一起设计的房间,每次进来, 男人的心里都被什么东西满当当的充斥着,整个家里,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白色的基调中,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与油画, 其中最大的一张就是前些天刚换上的,迟泽渊的毕业典礼上,他抱着小孩的照片。

从照片里他才看到自己望着白翎阳的眼神是那样的宠爱……而同样的,白翎阳充满笑意的琥珀眼睛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喜欢这样的白翎阳。

除了画作与照片, 白翎阳的房间里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珠宝,整体中素雅干净,每个角落里和台子上都有风格各异的宝石点缀, 是整个房间让人看上去的第一映像,完全不像个小孩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奢华的宝石馆。

白翎阳的鉴石能力像外挂一样, 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这里是迟家最漂亮的地方,也是珍藏最多宝石的地方。

而他迟泽渊最珍贵的,难道不就是他吗?

这个念头在迟泽渊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次,最终只能认定自己魔怔了,但白翎阳的很多行为,包括思想上,往往都能提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意见。

就像一个成熟的灵魂,和这幅幼童的外表格格不入,偶尔又可爱得发紧,想要狠狠的欺负,看那个小脸蛋气呼呼的样子心情会更好。

想到这里迟泽渊笑着摇摇头,他真的魔怔了,居然有时候也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等待着小孩进房间的时候,迟泽渊双眼有些沉重,不受控制地闭眼在椅子中小睡了片刻。

那个许久不见的青年又出现在了他梦里,遇到白翎阳之前,他经常在梦里进到他,画面中的自己求之不得,怎么抓也止不住,后来有一天开始突然消失了,到现在他已经足足有两三年没有见到他了。

青年的脸被缭绕的云雾挡得看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文殊兰花丛中,青年穿着一身白衣绣着金纹从天上缓缓落下,四周白色的衣袂翻飞,袖口在空气中猎猎作响,恍若一朵白色的文殊兰落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却在接到的那一霎那激起了一地细长的花瓣,朦胧了人的眼睛。

后来青年逐渐变成了绵软的一团,那张看不太清楚的精致的脸也渐渐消失不见。

待花瓣散去,迟泽渊愕然,面前的青年脸赫然变成了小孩的脸,甜甜地冲他招手,迟泽渊心中一软,张开双臂就要把小孩揽入怀中。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出来,声音嚣张而扈拔,“你在想什么呢。”

是他的半身,他们还在梦里。

他们两人自诞生开始就是一分为二,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是他的时间。

而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是他半身的时间。

两人就像是一面互相想法的镜子,他喜欢安静,半身喜好吵闹,他沉默寡言,半身就好交际,这是两人行为完全错峰产生的奇怪现象,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相同点,但对于白翎阳和这个屡次三番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青年,两人倒是一致的亲切和喜欢。

一般来说当其中一人统治身体的时候,另外一半就会陷入睡眠,但近些年开始,他却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隔膜越来越薄,两人一起清醒的时间也开始诞生。

他们两人面对着面,梦里小小的白翎阳被放在地上,自己跑去了一边。迟泽渊的半身和他长的一般无二,毕竟共用着一个身体,但硬要说到底有什么不同的话,在他半身眼中是带着一些幽然而深邃的墨绿色。

“什么事?”迟泽渊没有搭理他,反问道。

半身朝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本来晚上就是我的,你现在睡眠把我的时间也占去了,不来找你找谁。”

半身看了眼他的后面没有看见那个青年,开口道:“他呢,你难得梦到一次怎么不见了?”

迟泽渊淡淡道:“今天没有梦见他,你和我是一个人,想要见他为什么不自己梦?”

梦境中的世界都是虚幻的,正因为可以和半身面对面的交谈,迟泽渊反而更加有了切实感,半身一愣没有说话,片刻后眼光流动才嗤笑一声,懒懒散散地说:“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他了,老实说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反而还不如这个小孩的样子记的深刻。”

迟泽渊默了默,其实他也一样。

白翎阳蹑手蹑脚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原以为会看见迟泽渊正在等他,却措不及防地看见了在他床上休息的迟泽渊。

他衣服还没有换,躺着他的床上紧闭着一双平日里冷淡的双眸,旁边是一本半开的童话故事书。

显然是刚刚还准备给他讲睡前故事,却因为困倦睡着了,尽管白翎阳跟迟泽渊说过很多次不要把他当小孩子对待,但迟泽渊还是把自己认为他应该拥有的东西赋予着他。

这个人手段狠辣但是对他不能说不好,迟泽渊当初维护他的诺言,没有一次失信过。

迟泽渊明里暗里都用他个人的名义置办下不少财产。想起这四年的事情,白翎阳心中感慨,这些财产中迟泽渊购买的那部分还特意找律师公证过了,白翎阳拥有着唯一的继承权,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白翎阳,不希望他被任何一个人看轻,给了他一个身份,家庭还有所有他能给的。

饶是刚刚看了那些画之后,想到这些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白翎阳心口隐隐得不舒畅,真的对他的所有的好都是因为他像那个人吗?

然而奇迹般的,盯着迟泽渊看了一会,心情竟然好多了。

神奇的心情,哼。

他四脚吧啦地爬上床,扑在男人的胸口上,闻着他的味道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迟泽渊胸口被压的有些发闷,睁开了双眼,眼底深邃的感情缓缓流动着,看见小孩漆黑的发顶在他的胸口,一副依赖的样子心口就软化成了一片。

轻手轻脚地抱起小孩放在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之后,迟泽渊转身离开了房间。

从第二天开始,白翎阳在空荡荡的屋里醒来,心中有些发闷。

人呢!

他要闹小脾气了啊。

迟泽渊发现自家小孩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自己,他困惑不止,自己和半身都有暗中找小孩谈过,但小孩见到他就笑哈哈地别过头去又不肯说一句话,这件事情让迟泽渊罕见地受到了打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