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腿软(第2/3页)

他眨眨眼望向刻画着繁琐花纹的宫殿顶,四下都被温泉池散发的氤氲的有几分模糊,但宫殿顶端绘制着的顶画却依旧栩栩如生。

于阳国远离南海,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原国家。

物以稀为贵,这里绘制的壁画就常常以大海为主,碧蓝的海面,颜色各异的鱼类,自然还有着令人类趋之若鹜的鲛人。

“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费织绩,其眼能泣珠。”

玉泽渊脑中依稀浮现几个片段,银色的鱼尾在他的记忆中宛如一捧明月,划过水面的时候就是银珠入水。

这是他沉睡时就会不断做的梦境——

蔚蓝的海洋,轻盈且柔美的海风,自海中凸起的礁石。

他似乎化作了一尾小鱼游弋在海水中,这个梦境很长很长,每次陷入沉睡便会开始入梦,但梦醒后就记不得梦里到底是进行了什么,只有一抹银色的鱼尾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但玉泽渊今日的梦境清晰了一些。

那尾银色的鱼尾渐渐变长,黑发丝,银鱼尾,似乎是一尾鲛人,和画上的有些许相似。

单不论如何,墙上的画面有些可怖,而玉泽渊梦中的画面却是温暖而美好的。

毫无可比性。

他低垂着眼,完全没有发现一缕金色的气息穿风过墙,来到了他的身边后从他裸露在水面的肌肤缓缓渗入,修复着他虚弱的身体。

待泡的差不多了,玉泽渊披衣出来,径直自己穿了里衣后,由老宫女来给玉泽渊披上外裳,她将衣服放在玉泽渊身上后却微微一愣。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太子殿下泡了会温泉整个人都强壮甚至还长高了一些?

用过膳后,玉泽渊打算带人去看看这个许久未见的父皇。

殿内灯火通明,光偌大的台阶和水上舞台上就满是醉酒的美人,她们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熟睡,身旁满是各式各样被打翻的美酒和吃食,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满是一派奢靡颓废之色。

入鼻就是浓郁的脂粉味道还有绵绵不断的酒香。

玉泽渊习以为常,身上换了一件灰羽大氅,内穿了一件白底银绣的鹤袍,虽是少年,俨然已有威风凛凛之态,和这姹紫嫣红的荼蘼景色格格不入。

他自顾自地迈过地上昏睡的美人们,推开了金龙殿的大门。

玉美人不过时年二十,皇上却已经变成了老皇上,足足有八十多岁了。

此刻老皇帝正搂着玉美人的腰身呼呼大睡,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诡异画面还是让寻常百姓不免得咂舌。

玉泽渊上前叫唤了几声太监怎么喊都喊不醒的老皇帝。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声音平淡无波,对着面前荒唐事情没有一丝惊诧。

老皇帝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见人就皱起眉,冷漠道:“逆子,跪下。”

玉泽渊面不改色,一撩自己的长褂下襟就跪倒在地。

玉美人倒是披衣而起,轻轻推开了说完话就醉睡过去的皇上。

她生的貌美,是被黄宿仙精挑细选后先调教一番后才送进宫里的,面容似水柔情,温婉贤淑,倒是像极了曾经的皇后。

她年纪虽轻,但后宫那么多美人老皇上年年封年年死,到最后有封位的居然就只有她一个人留了下来,也算是有手段的一人。

看着玉泽渊跪得笔直,玉美人轻声笑了起来,“殿下可是醒了,上次见殿下的时候,我才不过十八刚刚进宫,转眼我已经二十了,现如今看殿下倒是依旧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玉泽渊一言不发,依旧抬着头视玉美人如无物。

床上的老皇帝突然睁开眼咳嗽了一声发出一声怪叫,道“阵法开了?你今后再也不用进去了?”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玉泽渊知道他在讲什么。

他面不改色点点头,没想到老皇帝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甚至都咳出了血。

玉美人连忙迎合了上去轻拍着老皇帝的背部,老皇帝眼中早就浑浊,竟然是认错了人,拉着玉美人的手连连说到:“碧琼,者阵法破了,逆子又出来了,这可是怎么办才好啊,碧琼——”

玉美人则温声细语地安慰着老皇帝,一点没有对称呼感到意。

老皇帝却不想越来越激动,大喝一声直接就昏迷了过去,昏迷前的眼中都是刻骨的恨意。

父亲恨儿子,儿子也不在意。

这于阳国最高贵的二人简直可笑。

玉泽渊神色平淡。

五十年和阵法相互依存的日子,磨灭了他的情感,他对这个亲生父亲一直都没有什么感情,毫无疑问,要是老皇帝重新添了子嗣,哪怕是个女儿家,他早就被拉下位置,可天不遂人愿,老皇帝却就仅仅他这一个孩子。

现如今要想他能够做出什么温情脉脉的举动,怕是难为他了。

黄宿仙国师周游蓬莱去了,恐怕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回来,现如今老皇帝也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一夜不清醒。

离开了金龙殿后,时至卯时月色尚有,刚刚睡下的玉泽渊被几个大太监又叫了起来,连夜进了金龙殿。

半个时辰后,玉泽渊带着一身的伤从殿内出来。

手中拿着的却是老皇帝的玉玺和圣旨。

方才还寻欢作乐的老皇帝,殁了。

圣旨上一字一字地写着,玉泽渊承先王遗志为新皇,玉美人封为淑德太后。

而一直被人们议论纷纷的黄宿仙却依旧还是国师,甚至名号更好听了,封号仙彰天仪大国师。

一时间,于阳国风雨飘摇。

先皇的最小的弟弟,玉迟风肃王爷站了出来明明白白站玉泽渊一边。

玉迟风常年率军稳定西南,手上雄兵数万,镇压了不少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皇城的根在换,也不过数个月的时间,远远没有人们想象的血雨腥风,一转眼就是八月盛夏,被人们认为从卧床太子,又变成自己家皇叔傀儡的小皇帝玉泽渊,却不在皇城的避暑山庄,而是在了千里之外的南海之城——瑶光。

八月夏风和煦,正是海边天高海阔的好日子。

两名少年一前一后地走在繁华的瑶光街道上。

一少年穿着一身枣红色骑马装,背后背着箭匣子,手上拿着一张弓自顾自地把玩着,少年眉宇间一派潇洒肆意。

另外一名少年穿着月牙白衣裳,头上带着一个斗笠四面都是黑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

腰间一把匕首短刃,身量高且瘦削,倒是比旁边的少年足足高了半个头。

玉冉把弓丢给身后的仆人懊恼地挠挠头问道:“你明明才十七,怎么比我看起来还要高?我可是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了,怎么还是比你矮一截。”

玉泽渊藏在斗笠后面的脸依旧冷冰冰地像块冰,“重要吗?话这么多,不如送你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