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慎言

镜内世界中,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们二人到处走来走去, 都没什么魔物来找他们的事儿。

白翎阳觉得无聊，觉得这简直像个春游。

说好的斩妖除魔呢？要他说, 这会儿也就是景色玄妙，相对于外界来比会更好看一些！

在走动时候, 一些如同萤火虫的星星点点突然从荆棘中飞过落在地上, 环绕着他们两个微微闪动着光芒。

“这是什么？”白翎阳想要伸手去触摸却想到刚刚的不能碰的水，便停住了手看向顾泽渊问道。

听见少年询问的话后，顾泽渊满意地勾了勾唇, 然后凝神细细一看后便轻轻道：“无妨，你可以摸摸看。”

小小的个子捻了一点微微闪动萤火光线的一个小点递到白翎阳的面前，示意对方摸上来。

白翎阳点了点头，蹲下身来指尖点上了小顾泽渊的小手。

一些细碎的光线从眼中闪过, 这些光线却绮丽又绚烂。

它记载的是一个妖兽的一生。

白翎阳在斑驳的光点之中看清了‘它’。

这只妖兽从降生在森林中便有了传承记忆, 开始学会捕食。

但还没有等他能够成长的更强大一些, 魔修和修士们便捕捉到了这个小妖兽。

话虽如此，这只却还有一些幸运逃过了变成肉糜的命运, 反而成为了被修士豢养的玩物。

斗转星移, 妖兽慢慢成长，本以为能够与他的修士共同修炼共度一生, 却恶梦突降，被人剥夺了身为妖兽能够修炼的内丹最终惨死。

白翎阳回过神来，那点光亮从他和顾泽渊的手中飞出，逐渐飘散到了镜天世界的最深处。

他眉峰挑起, 明亮的双眼中满是好奇和兴奋地问道：“这些光点……都是一样的吗？”

顾泽渊小小的身子立在一处萤火通明处慢慢说道：“这里既能够成为一方秘境自然有独特之处，镜天秘境内曾经有一位妖修在这里殒殁，他就是妖兽中的统领，死后所散发的气息吸引着死亡的妖族来到镜天秘境，所以才塑造了这样的奇观。”

死去的气息吸引着死亡的魂魄来到秘境，这句话不论如何听都带着悲情的色彩。

白翎阳心中有些酸涩的感觉，似乎看见了一只小兽惨死的画面，嘴上却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心软，他皱眉问道：“那这些妖兽为什么在人族那么不受待见？这只小妖兽在我看来甚是无辜，根本就是人修毁了它这一辈子。”

顾泽渊看着少年快要拧成麻花的眉毛，小小的身体飘了起来，伸手将白翎阳的眉间抚平，淡淡道：“弱肉强食，无需介怀。”

话虽这么说但白翎阳又尤觉得不对劲，便自己托腮自顾自地说道：“就因为是妖兽所以就要受人欺凌，就要被杀死并剥掉内丹吗？这样说来人类也太残忍了……唔，不过万事都具有两面性，也许这小妖兽若是没死的话，可能以后还要生了报复之心，以后要出来为非作歹也说不定。”

白翎阳自己说来说去好半天，脑海里有一丝清明掠过。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流过一缕金光，顿时进入了顿悟状态。

“我想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一切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道理，若妖兽过于强大，天道自然会降下雷罚惩罚他们，但……莫不是这些妖兽都性情癫狂，常常杀戮百姓？”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强大的人类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却连最低等级毫无还手之力的‘妖物’都不放过，天道苍茫，生死有命，可弱者之生死该交于谁？”

慢慢地说着，白翎阳动作缓慢地盘腿坐下。

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神魂之中似乎有一层层的封印被抽丝剥茧般地揭开。

顾泽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明白，这是白翎阳的悟道……

叹了口气，顾泽渊小小的胳膊挥过半圆，布下一个结界。

然后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捏了捏白翎阳的手，给他传递过去一丝丝清凉的灵气。

他自身从未有过怜惜和同情的心情，顾及着白翎阳的心情，顾泽渊慢慢地开导着：“万物轮回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你只需看着，无愧于心便是。”

男孩周身的光芒慢慢地平稳了下来，顾泽渊开始给闭着眼睛双腿盘坐的白翎阳讲起来崇元界的远古故事。

“千年前崇元界内长青城一战本应是崇元界对抗天魔一族，可没想到妖修却参与到了天魔族中。

虽然后面人族查出，那些妖族是被当时妖帝蛊惑胁迫，但对妖族的仇恨却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消退。

是以，现如今的人修虽然能够把妖兽驱使利用，但不会把他们当做修士看待，连有神智，可以口吐人言的都不会。

在如今的崇元界，他们只是妖兽，不管修为多高……这便是妖修勾结界外之人导致的如今因果降下的报应，不用太放在心上。”

白翎阳努力将顿悟得到的灵力吸入进磅礴的灵脉之中化为己用，同时也仔细听着顾泽渊讲的故事。

人族势力庞大，连带着整个崇元界的人妖失去了平衡。

顾泽渊知道，崇元界如今正在慢慢濒临崩溃，就是因为天魔而起。

至于天魔从何而来？不就是妖魔二界四处捣乱么？

顾泽渊拥有了所有的记忆，自然能够探查到一些因果轮回之力。

他独自思索了一番，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他和白翎阳会来到崇元界的原因。

需要拯救这个秩序崩坏歧视眼中的世界。

顾泽渊他慢慢说着话，一手又捻住了一个光点放置在白翎阳的手上，白翎阳又看了几个妖兽的一生，“难道那个蛊惑人心的‘妖帝’就没有什么报应吗？”

说到底，崇元界的妖修如今苟延残喘的下场不就是千年前的妖帝导致的？

虽然说天道轮回屡见不鲜，但那人却真的没有收到一丝报应。

对着还一脸期待的白翎阳，顾泽渊只能漠然地摇摇头，对于早就死亡之物，在他眼中都是没有意义，他的眼中白翎阳才是唯一色彩。

半响，顾泽渊淡然道：“那妖帝，自然最终得道飞升了。”

白翎阳被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气到了。

从他如今的认知中，世间存有正义，万物不可妄害他人否则将要遭受报应。

但如今一个蛊惑整整全部种族去行不正当之事的人却成功跳脱了惩罚，甚至还获得了奖励得道飞升，这结局让他有些抓心挠肝的难受。

“凭什么？他的成就建立在他人的死亡之上，难道不是应该遇到雷劫被天道正法吗？”

当下白翎阳就不忿地问道，两道细长的眉都皱了，但又很快恢复。

顾泽渊稚嫩的声音飘荡在空中此时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就像从遥远的天际飘荡过来一样，空灵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