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只争朝夕 第8节 底线不容践踏

“吕部,来我敬你一杯,国栋来怀庆一年,还真没有和吕部好好坐在一起喝一盅,能得吕部宠招,我也不胜惶恐啊。”赵国栋文绉绉地掉起了斯文。

吕秋臣是中学语文教师出身,原来是怀庆一中政教主任,后来调到市委宣传部,最后一步一步走上组织部长位置,赵国栋在他面前咬文嚼字,无疑是孔夫子面前买文章,关公面前耍大刀。

“赵市长,你太客气了,你来怀庆就摊上这么多烫手事儿,我看你从翻了年之后就好像没有清静过,从清欠变现开始,咱们市里棘手工作都被你给承包了,我看陈书记和何市长也该给你放放假让你休息一下,本来你也是新婚燕尔,正好可以在体会一下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不是?”

吕秋臣略显高瘦,但是面颊轮廓分明,眉峰略高,一双眼睛如鹰隼锐目,威棱四射,很有点一把手气质,钩鼻薄唇,下颌方正,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性格坚毅,一旦决定了事情,很难改变他的意见。

赵国栋一直在琢磨吕秋臣为什么会主动邀约自己吃饭,本以为组织部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涉及政府这边的工作或者事宜需要政府这边协调配合,但是转念一想以吕秋臣的性格似乎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交给一个副部长和市政府这边衔接一下,什么事情还能给他们拖着卡着不成?

“吕部,我也如此着想,奈何领导本着为我身体出发思路,要我珍惜身体,不能旦旦而伐,需要养精蓄锐,所以也就只有让我留在怀庆继续工作了。”赵国栋含笑应道。

吕秋臣听得赵国栋这般一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这赵国栋看样子也是个性格爽快利落的年轻人,脑子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弯弯绕,和陈书记再三提醒自己的有些不太一样,当然这还只是表面现象,还得看下一步。

两人话题很快就回到了市里边这些事情上来,整顿作风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在市委几大巨头的严厉督促下,各县的整顿活动造势也终于启动起来,但是和市里相比,在声势上也还有较大差距。

陈英禄为此还专门批评了宣传部门过于碍于情面,不敢在媒体上曝光各县区存在的作风问题,要求纪委和宣传部门一到联手暗访各县,发现情况不论涉及到什么人都要一律曝光,当然这话有些绝对,但是也足以证明市委是下了决心要把这项活动推进到底。

几杯酒下肚,两人话也变得越来越随便,吕秋臣也知道赵国栋肯定很是纳闷自己为什么会专门邀请他来小酌,他也在寻找着合适机会来表明自己的意图。

说实话他觉得老板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软弱失策,甭管赵国栋背后有多深厚的背景,他现在在怀庆市委里也就是一个常委,虽然作为常务副市长在工作上他能够替老板拿起来,干得不错,但那也是老板不遗余力的支持对方,否则你真以为何照成就真是软柿子,那么好听凭你一个副市长玩得风生水起?

邱泽名那一夜的确是喝多了,加之电话有没有电了也没发觉,这就耽搁了大事儿,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发现时,却是大势已去,市里边已经形成了一致意见要求邱泽名引咎辞职,当然名义上是以县里发生重大安全事故为由,其实是市里边考虑到他玩忽职守没有能履职尽责而做出的保护性处理。

但是一个县长花费了多少心血精神才熬到这一步,邱泽名也不容易,从农业局副局长到局长再到副县长、副书记,一步一步熬到县长,就因为喝多了一顿酒,相当于就是直接被免职了,如果按照当时市里边形成的意见,那就是要把邱泽名随便扔到那个旮旯里闲置一辈子了。

吕秋臣很有耐心,天南地北的扯了个够,而他的口才也的确不错,随便哪个话题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赵国栋也很佩服对方口才,想想也是,语文老师出身,天天就是对着学生们苦练,又在宣传部里染了那么久,没有点口才能行?

“老邱也不容易,我认识他时他还在靖县当副县长,靖县的情况赵市长可能也清楚,条件艰苦,尤其是前几年,老邱在靖县分管农业,煞是下了一番功夫,靖县现在农田水利建设能有现在这般景象,和老邱当时扑下身子干分不开。”

吕秋臣似乎很有些感触,也很会营造气氛,赵国栋含笑默然不语,只是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对方来意很清楚了,不过赵国栋还是打算听一听这个家伙的意图,难道说他还想推翻市里定了板的事情,让邱泽名继续在古楼当这个县长?

那他未免也太高看他自己的影响力了,赵国栋内心深处冷冷地想道。

“我记得当时我还在宣传部当副部长,带着电视台下去采访靖县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老邱就带着一帮人住在河堤下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嘿嘿,副县长,赵市长你想过没有,能在工地上一扎一个月,其间也就回了那么两三次家,一般人能做到么?说实话,我很感动,先前我也以为这个家伙是做戏,但是后来我通过多方了解,的确如此,并非因为得知什么才这般,他的风格就是如此。”

“嗯,老邱也是在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来的,的确很不容易。”赵国栋神色不动,微微点头,吕秋臣说得没错,邱泽名八年前的确是个埋头苦干做事儿的人,不过那是八年前,当了县长的邱泽名可就不再是往日那个邱副县长了。

见赵国栋终于点头认同自己的意见,吕秋臣才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有些恼怒,自己怎么会如此在意对方的态度?就算是他坚持己见,那又怎样?想到这儿,吕秋臣语气又微微一变。

“赵市长,现在下边工作不好搞,我们也要体谅下边的难处,当个县长,方方面面都要应酬到,许多应酬你本来不想去,这年头谁缺那一顿饭吃?在家里喝点稀饭,吃点咸菜,比起宾馆酒店里那些大鱼大肉舒服得多。”吕秋臣有些感慨般地道:“赵市长你在宁陵那边也是区县县长书记起来的,当然也更有感触,现在你想要招商引资,你想要求得上边的政策支持资金扶持,哪项工作不去应酬陪客?老邱也是正好碰上了这么一桩事儿,运气太差,哎!”

赵国栋心中冷笑,他也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发着感慨。

对方说得也没错,邱泽名在给市委的检讨和纪委调查中也叙述了当夜他陪下来调研的省农业银行一位处长、市农行一位副行长和市农办副主任几位同志一起用餐,多喝了几杯,加上电话没电了,也没有发觉,所以就回了县政府里宿舍休息,才会出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