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千食舍的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 以及一个储物间，按理说只能睡两个人，但白宪之从舅舅那儿接手三千食舍的时候储物间就是空置的, 再加上他的东西不多，所以到现在储物间都还是间空屋子。

和图霖霖一起简单的把另一件卧室以及储物间打扫出来，在储物间支起一张折叠床, 铺上床单被套，从柜子里拿两床厚被子出来, 图霖霖和他奶奶今晚睡觉的地方就搞定了。

拍了拍手，白宪之对图霖霖道：“霖霖，你睡这件储物室, 你奶奶就睡那间卧室。”

图霖霖放下被子，吸了吸鼻子：“谢谢老板, 谢谢！”

白宪之摆手：“没事儿, 我这里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还好一些。有点晚了, 那边是卫生间，霖霖你用过知道怎么用, 你带奶奶去洗漱吧, 我看奶奶好像都困了。”

图霖霖点头，喊了声奶奶, 扶着老人家往卫生间走去，在经过白宪之的时候, 老人家停了下来，抓着白宪之的手道：“好……好人，霖霖……说好人！”

面前的老人脸色蜡黄，目光有些呆滞, 抓在他手上的那只手也在不停颤抖，更不要提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之前图霖霖带着老人进门的时候，白宪之就发现老人家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说，还一直跟在图霖霖身后寸步不离，只不过当时他没多想，只以为老人家胆子小，毕竟有图霖霖这个胆小的孙子，奶奶胆小也很正常。

直到此刻近距离接触老人家，白宪之才发现老人家根本不是胆小，似乎是脑子有点儿问题，他看向图霖霖，却发现图霖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奶奶，温声道：“奶奶，老板的确是好人，我们先去洗干净再来谢谢老板好吗？”

老人家很听图霖霖的话，祖孙二人相依偎着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卫生间。

等图霖霖照顾好自己奶奶，让奶奶躺在了床上后，白宪之对他使了个眼色，图霖霖赶紧跟奶奶说了一声，走了出来。

暖色的灯光在头顶倾泻，浅色的装潢带着说不出的温暖，白宪之开口问道：“霖霖，你奶奶这样多久了？”

图霖霖沉默不语，就在白宪之以为他仍旧不打算说出口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喑哑：“老板，其实……我也不知道奶奶变成这样多久了。”

“怎么会？你奶奶不是一直跟你阿爸住在一起的吗？”

图霖霖向来温柔的眸子里瞬间充满讥讽，他呵了一声道：“奶奶就是因为跟他住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的！”

白宪之是真的惊了，跟自己的儿子住在一起竟然有了精神问题，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等他问出口，压抑已久的图霖霖把心里的苦都宣泄了出来：“我一直以为奶奶跟着他会过得很好，因为我找不到工作，只能种点菜吃，有时候还饥一顿饱一顿，奶奶跟着我肯定吃不饱、过不好。而他跟着那个女人，两个人都有工作，奶奶跟着他们顿顿能吃饱，肯定比跟着我强。”

“我知道那个女人的脾气不好，不喜欢我，也嫌弃奶奶，可是毕竟他在那儿啊，他是奶奶的亲儿子，就算遇到什么事儿，他肯定会保护奶奶的啊！”

“……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好几年过去了，我每次去看奶奶好像都很正常，直到上次……”

“我带着奶奶最爱的酸果去看奶奶，可是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门口看见奶奶，当时她全身都很脏，头发乱成一团，还在吃一个干瘪得不行的胡萝卜，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外面像这样待了多少天？！”

说到这里图霖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白宪之拍了拍他的肩，缓了缓他继续道：“他们这样对奶奶，我忍不下去了，所以我告诉他我和奶奶跟他断绝关系，然后带走了奶奶。”

“……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奶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想只要以后我认真上班，认真赚钱，攒够钱带奶奶去看病就好了，就算奶奶好不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也好啊。”

“可是我没想到，”白宪之注意到图霖霖眼里充满了悲愤，“老板，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样无耻的人，他竟然还是我的阿爸！”

“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我在三千食舍上班的消息，他和那个女人竟然好意思一起上门来找我要以前照顾奶奶的费用！我不给他们，他们就把我和奶奶赶了出来，还占了阿妈留下来的洞穴。”“没人管吗？洞穴是你阿妈留给你的，你可以报……告诉执法人员。”

图霖霖苦笑：“阿妈的洞穴在城外，城外没有执法人员，没人管的。”

“……我现在也不想去把洞穴抢回来，只想找个远离那两个人的地方和奶奶平平静静的生活。”

白宪之只能沉默，图霖霖的情况他帮不上忙，想了想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支持你，租洞穴钱够吗？我这里还有多余的钱。”

图霖霖笑：“够的，老板你开的工资很高，足够了。”

“老板，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说出来我心里好多了，我先去洗洗，你也早点睡吧。”

瘦弱娇小的兔族青年向卫生间走去，白宪之叹了口气，他没想到图霖霖和他奶奶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家庭的影响往往能造成一辈子的伤痕，因为亲手划上这些伤痕的是这辈子最爱、最亲的人，这些伤痕往往也特别深，它们被划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些只有至亲才能轻易触摸到的地方。

失责、低劣、软弱的父亲，恶毒、强势的继母，白宪之不敢想象图霖霖待在这两人身边的时候遭受过多少的折磨，也难以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生生把自己的母亲折磨成了傻子！

只能说人心恶毒，不管在哪个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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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里两天图霖霖早出晚归，在三千食舍上班的这段日子给了他勇气，他丝毫不惧一个人在外面跟中介、房东交流，只为了选择一处满意的住处。

白宪之则留在三千食舍里照顾图霖霖的奶奶，事实上，奶奶没什么好操心的，她非常安静，在图霖霖教会她上厕所之后，她可以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一呆就是大半天，如果不是白宪之把饭菜放到她面前，他怀疑奶奶可以一直呆下去。

这种发呆的状态只有在图霖霖回来之后才会改变，呆了一天的老人会像个小孩儿一样亦步亦趋、安安静静的跟在图霖霖身后，眼里虽然还是不灵动，但却装满了图霖霖的身影。

祖孙二人的亲情让白宪之感动，他难以抑制的想起了自己的舅舅。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父母，从记事起他的身边就只有舅舅，开家长会是舅舅，在家里做饭的是舅舅，带他去游乐园的是舅舅，在外面打了架为他找回场子的还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