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声音, 三十秒结束,电灯准时亮起。

房间门口缓缓被推进来辆手推车,手推车上, 放满白色灌汤包, 由绿色荷叶包裹,王铭笑着道:“听说你很想念家乡美食,我们剧组几个人就动手做了些包子, 大冬天吃正好合适, 还是热乎的。”

白柔愣愣地看着手推车上的食物,感动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剧组会这么用心地为她准备生日,还如此体贴周到。

等了几秒,王铭没等到许慎有什么动静, 他不禁朝他那个方向看了眼,想示意他可以过来。

然而刚转向那个方向, 他就看见青年坐在沙发上发呆,神情有点怔愣,薄唇微启,那双总是往上翘的狐狸眼往下垂, 而旁边坐着的江恪背靠在沙发上,双眸闭着,像是喝醉了。

王铭喊了声:“许导?”

许慎回过神来, 一直折磨他他头疼在江恪亲过他嘴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视线在室内扫了圈, 恢复到往日温和模样,站起身,走到手推车边, 开始跟大家一起分灌汤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歌唱得差不多的时候,杜同过来敲门送礼物,他这几天一直很忙,不见人影,过生日这事有提前通知过他,他忙完后现在才到。

白柔未曾想还能接到他礼物,非常欣喜。

送完礼物后,杜同径直朝沙发走来,坐到许慎身边,他眉眼低垂,拿了个杯子,为自己倒了杯酒,许慎还以为他想跟自己碰杯,但杜同没有,他把酒一饮而尽,就这么怔怔地坐了会儿。

然后他声音很轻地开口道:“我要走了。”

“要走?”许慎先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不跟组了吗?”

只剩下约莫一个月工作量,如果拍摄进度喜人,提前结束也不是没可能,杜同是个看重质量的编剧,他都跟三个月了,怎么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离开?

杜同沉默几秒,嗯了声。

江恪眼皮轻轻一抬:“你都准备好了?”

他自然听懂了杜同的弦外之音,知道这个离开指的并不单是离开剧组。

杜同表情在灯光下有点惫懒,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身体稍稍朝前倾,仿佛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压垮了他。

他又嗯了声:“买的凌晨飞机票,等会儿就坐车离开了。”

“这么急?”许慎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天色,提醒道,“今晚可能会下雪,峰山偏僻,山路很不好走,很容易出事。”

杜同很平静:“我决定好了。”

见杜同并没有听劝的意思,许慎转眸,看了眼江恪。

接收到许慎视线,本不欲多管闲事的江恪懒散开口道:“明天走吧,我帮你安排,他不可能找到你。”

杜同把酒杯放到桌上,勉强笑了下:“多谢,但我有自己的安排。”

他站起身,慢慢走出去。

杜同就是这么个人,做好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特别倔,就像当初说要跟周沉离婚,周沉本事通天,那时杜同只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网络写手,为了跟周沉离婚,他近乎鱼死网破。

这一次离开,也是因为周沉,杜同人生中所有大事,全都与这个姓周的男人有关。

他强势,霸道,偏执,疯狂,跟他在一起很累,可离婚后,他比以前活得更累。

杜同想寻求一个解脱,他缓缓地走,身后歌声,光影,全都浮光似的飘散而过,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

在即将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响起道声音:“杜同!”

杜同身形微微停顿,他麻木地转身,看见穿烟灰色毛衣的青年站在门边,他看着自己,声音温和:“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杜同没有说话。

“这部戏杀青后,”青年继续道,“我第一个把成片发到你邮箱,你应该很期待它完成后的样子吧?”

杜同扯了下唇角,轻轻嗯了声。

然后他离开,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许慎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这晚剧组难得放松,晚上大家闹到很晚才散。

许慎跟江恪两人很有默契地当断电后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回房间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洗完澡后,许慎躺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林心大,边睡边打呼噜。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杜同离开时的状态让他忧心,他与他交情虽然不深,但好歹在一起待了三个月,杜同对待剧本的态度他很欣赏,他不愿他遇到麻烦。

深夜,窗外零星飘荡起雪花,像是鹅毛从空中落下,整个世界像是小女孩手里的水晶球,按下开关,白雪飞舞。

许慎望着落地窗外,眼睛一眨不眨。

“在想什么?”

身后有道声音响起,带着懒意,在夜色中宛如低沉大提琴。

许慎微微一怔,他没有翻身,依旧维持面对落地窗的动作:“没什么。”

房间里除了凌林外,醒着的只有他跟江恪,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断电后那幕,仿佛唇角一抹温热依旧存在,轻柔宛如羽毛。

许慎闭上眼,极力把这个场景压下去。

他并不在意这种细节,既然他能强吻江恪,那么江恪吻他也无可厚非,他不会多想。

江恪眼眸微垂,一只手枕在脑后,睡姿闲适,仿佛闲聊般提起:“杜同结过婚,他前夫叫周沉,来过剧组几回,是个疯子。”

许慎对此没什么印象,剧组每天人流量很大,他没工夫一一记住每个人。

“周沉一直纠缠杜同,”江恪三言两语提及清楚,“杜同这回着急要走,估计也跟周沉有关系。”

八成又是周沉得知消息要过来堵人。

许慎眉头轻轻一皱:“那他会有事么?”

“杜同是个有分寸的人,”江恪语气十分平静,“他既然做好决定,那就没什么问题。”

寒风用力撞击窗户,似是想要撞出个窟窿,涌进来汲取热量。

许慎把下巴往被子里深埋了些,只留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在外面,过了会儿,他重新闭上眼。

江恪说没什么问题,他忽然就安心了些。

他们明天是最后一天拍摄,拍完后后天就飞回去,明天工作量不大,今天可以睡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外面落下一层大白,像是奶油般点缀在灰色大山间,零零星星。

难得的天然雪景镜头,许慎一大早就跟组出去拍摄。

在定好机位后,许慎下意识地道:“你觉得这个条件下,场景需要变动吗?”

没有人回他,许慎偏头,那习惯站在他身侧,提起作品时满是傲气,说话很毒舌的人,昨天就离开了。

寒风中,雪花拍打在脸上,像是针尖划过皮肤,许慎冻得发僵的手指握紧笔,很久没有动一下,笔尖在白纸上泅开个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