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2/2页)



  余爸爸去杀羊,他也跟着去帮忙,余爸爸去收草料,他也跟着去扛工具。后来余爸爸要去耕田,他也要跟去。文昕觉得好笑,但只能由着他。

  余爸爸耕了两垄地,接了个电话,就赶到厂里去了。

  文听接着开拖拉机,费峻玮本来在一旁看着,这时却非要学开拖拉机。

  文昕只得教他。他虽然有驾照,但拖拉机的驾驶法与汽车完全不一样,他手忙脚乱,拖拉机仍旧冲上了田埂,惊得旁边一头耕牛“哞哞”大叫。

  费峻玮本来就惊魂未定,听到牛叫差点没从拖拉机上摔下去,他抓着文昕的衣服,问:“那是什么声音?”

  “牛啊!”

  “我认识那是牛!可是它的叫声为什么这么奇怪?”

  “牛都是这样叫的,你不会连牛叫都没听过吧?”

  “拍戏的时候,牛不是这样叫的。”

  “拍戏那是水牛,这个是黄牛,而且它生气了,叫声也不一样。”文昕指着拖拉机后的沟壑,“看看你犁的地,都歪得成蚯蚓了。”

  “第一次耶,放心吧,第二次保证不这样了!”

  他认真地在田里工作了一下午,到了黄昏时分,居然也可以犁出像模像样的深沟了。

  文昕让他下来喝水,他从拖拉机上爬下来,一口气喝掉半瓶水,问也:“我当个农民还行吗?”

  “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农妇,山泉,有点田。多好。”

  她笑了笑。

  所有短暂的、虚妄的‘都是不能长久的。他可以因为新奇而学习犁地,可是,他终究不可能在这里开一辈子拖拉机。

  他阳她坐在田埂上看日落。

  残阳如金,风吹得远处的树梢一层层起伏,像是湖中的浪花。

  漫天的晚霞,映红了他和她的脸。

  他问她:“这块田里会种什么?”

  “苜蓿。”她说,“给羊吃的一种牧草。”

  “你说过……你家在河套,到了夏天,河滩上长满了苜蓿,河滩边全是白云一样的羊群,‘风吹草低见牛羊’,说的就是这个……你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想着,那风景一定美极了,我想到你家住的地方来看看……”他轻轻地说,“现在终于见着了……”

  许多年前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时候,他还没有成名,而她还只是个小助理。

  君未成名我未嫁,多好的时光。

  只是世事从来不由人,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想过会与他有纠葛;而那时候的他,只怕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坐在田头,与她说着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阳一分一分落下去,她觉得时光如此惆怅,如此奢侈。

  马上就天黑了。

  东方紫色的天幕上,已经有一颗明亮的大星升起来,像是一只孤独的眼睛。

  他说:“文昕,以后看到星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明天他们的假期就结束了。

  明天,他和她的一切就结束了。

  她开着拖拉机载他回家。拖拉机没有大灯,车头的一盏灯,照得并不远。

  有一只蛾子,一直绕着车头飞,流连不去。本来这季节,还没有什么飞虫,可是它扑簌着翅膀,不停地撞着那盏灯。轻微的“叮叮”撞击声,在夜风中听来,似乎格外凄惶。

  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

  那条围巾原本是她织的,他拿走后一直没有还给她。

  他说:“还给你,我不要了。”

  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四散在风里,一路颠簸,远远已经看到人家的灯光。即使拖拉机的速度再慢,这条路,也已经快要走完了。

  他们并没有搭同一航班回去,费峻玮比她先走,她搭晓两个钟头的飞机。

  在旷野中,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牵手,欢笑,交谈。

  回到人群中,回到城市里,他们就隔蓍干山万永。

  从此天涯咫尺,各自两端。

  Vickie已经出院上班,替她处理掉不少堆积的工作。文昕额手称庆,说:“vickie,幸好有你。”

  “这么见外做什么?再说如果不是你送我去医院,我恐怕不能站在这里。”

  她不想给他打电话。

  其实即使不看到星空,她也会想起他。

  下班后她就打给梁江,他问:“度假回来了?”

  “嗯,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她需要一块石头来填补胸口的那块缺失,现在她明白了,为什么某些人失恋后会突然闪婚。

  因为太痛,所以想抓住任何不相关的事情,让自己变得麻木。

  他问她:“想吃什么?”

  “上海菜。”

  “那我订位子。”

  她问:“上次那家私房菜行不行?我很喜欢手剥笋。”

  “那是江浙菜。”

  “那就江浙菜吧。”

  “好的,不过今天周末,不见得有位置。”

  “你认识老板.难道不可以vip-下?”

  他笑:“去那里吃饭的,人人都认识老板。不过难得你点名想吃他家的菜,我一定努力订到位子,不辱使命。”

  果然,晚上他来接她的时候就说:“幸不辱命,虽然今天预订全满,不过我仍旧托老板腾出一间厢房给咱们吃饭。”

  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