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关于许氏的很多内部消息,包括许默出轨的照片,的确是胡海搜集后交到苏温尔手上。

在许默寿宴闹完后,苏温尔辞职跳槽去了另一家上市公司,果断利落地跟章霄云离了婚。

名存实亡的悲惨婚姻,她不想再继续。

过去她总埋怨生活给她带来的不公,受父母灌输的思想影响,以为只有嫁给人上人,才能光耀门楣,过上一世风光的生活。

经历这么多她终于懂了,爱人的真实属性是给予幸福,没有这个前提,她不如一个人独自生活,活得漂亮潇洒,这样的生活比被迫跟人待在一个屋檐下,维持表面的和平安宁,舒心得多。

媒体塞给她的钱,她跟胡海分了,她以为他是为钱而来。

没想到,他是想置程安好和许箴言于死地。

与他约定的前一天,她打电话给程安好,跟她说明了胡海的预谋。

用胡海的话说,程安好死了,你不是更有机会?

但苏温尔潜意识里,完全推翻这个想法。她有预感,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许箴言会恨她一辈子。

她也不想伤及无辜。

程安好比她想象中勇敢,她二话不说答应了,陪她演这场戏,配合警方擒拿胡海。

一切都按照她们预料的发展。唯一的意外,就是胡海突然拿刀伤人,还有许箴言的出现。

医院。

虽然刀锋只是浅略滑过皮肤,但她白嫩的手臂多出来一条口子,也是触目惊心。

许箴言因为剧烈动作刚刚开始合拢的刀口又裂开了,医生给他再次缝好,嘱咐他只能卧床,绝对不能动弹。

所以他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在一边给她进行清洁和包扎。眼里紧张的神色,没有半刻缓解。

医生走了,她坐在病床边,他紧紧抓住她绑着纱布的手。

他抿唇,长睫自然下垂,挺立的鼻梁在背光侧落下一簇阴影,手心紧握她的,沉默许久后,劫后余生般叹口气。

“程安好,你是天大的胆子。”

明知胡海的阴谋,还上赶着赴约,他跟警察要是晚一秒,可能不是皮肉伤这么简单。

程安好莞尔,回敬一句:“彼此彼此。”

最注重形象的某人,穿着病号服跑到街上,他当时慌张害怕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何尝不是在无形中强势而霸道地给他一道选择题,他意外交了一份最让她满意的答卷。

也是生死关头一眼万年的回眸,心里满溢的惊喜和他温暖安心的怀抱,让她明白,她心里一直为他存留一个隐僻秘密的角落,摆放她如数奇珍的情感。

四年前,不成熟的婚姻,独傲倔强地不肯低头,那些没解释的误会成了压死他们感情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四年后,危难关头,他毫不犹豫的保护和选择给她最安心的答案。

十七岁时的程安好,一定想不到,那个在人群中永远发光的少年,会不顾一切地奔向她,会在这个静谧的午后,坐在床上,牵着她的手,温柔怜惜的眼神胶着在她身上。

顾城诗集里很有名的一句: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形容现在的场景,再贴切不过。

许箴言见她泪眼朦胧有了困意,另一只手拍拍他膝上的被子。

“趴会。”

程安好伏在他膝上,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有点短,腰末露出一截,结实的肌理裸露在空气中。

她眨眨眼,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调皮地伸出食指,撩拨两下。

某人的身子显而易见一僵。

她趴着偷笑,颊边梨涡漾着春光。

许箴言不自在地轻咳,耳根红了,眼神飘然。

“那什么,今晚陪我待医院行吗?”

“你这只有一张病床,我怎么睡?”她不以为意地问道。

许箴言左手绕住她的长发,盘旋,轻柔地绕成一圈。

“我这是特护病房,床够大,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还有,我刀口位置靠上,刚问了医生,只要动作不太剧烈,不影响下半身的运动。”

程安好花了三秒反应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来的这番话,懂了其中意味,红了脸,瞬间坐起。

她艰涩地吞吞嗓子。

“许箴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他笑着再次把她拉过来,春光满目。

“现在发现也不晚。”

程安好还想说什么,又被他打断。

“想退货也晚了。”

“许太太。”

他微扬的尾音,质实中莫名有种酥麻,脸上几分顽皮的笑意,跟往日漂亮人儿的模样重叠,是她爱到心坎的模样。

直到他的吻缱绻温柔落在她眼睑,程安好阖眼,认命般叹口气,攀上他纤长的脖颈,与他唇齿交融。

最后,程安好没遂他的愿住在医院,怕他把持不住,影响伤口愈合。

过了一周,他康复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里他愈发孩子气,程安好给他送饭,跟实习男医生多聊了几句,他不高兴了,吃饭时铁勺都快被咬断,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程安好无奈。

“又怎么了?”

“拈花惹草。”他咬牙切齿地吐字。

程安好挑眉。

“说你自己呢?”

“说你!小艾,还有之前那什么赵老师。”

见他吃完,程安好收了碗,站起身准备去洗碗,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许箴言,你确定要跟我翻旧账?”

许箴言一愣,不服气地背过身装睡。

要论旧账,从他还不记得她是谁开始她就记起,心里记的,绝对不比他少。

原本以为他安分了,结果她刚走到洗手间准备洗碗,隔壁房间病房里传来他的呼喊:“程安好!”

旁边接热水的家属认识她,热心提示:“你老公好像叫你呢?”

程安好黑脸,她很想否认,她不是他老婆。但最后还是捧着没有来得及洗的碗,回到病房。

一看,他精瘦的小腹暴露于空气中,护士医生手里一人一把手术剪,准备给他的刀口拆线。

看到她来了,他眨眨眼,抿唇故作痛苦害怕的模样。

“程程,疼。”

他脸生得俊秀,最近被她养得好,肤色白嫩,远一看,像个羸弱书生,真装得像那么回事。

医生和护士:“.…..”

当初手术麻醉师剂量注少了,您手术缝伤口的时候醒来了,那才是皮开肉绽的痛,您忍得满头大汗,也没见您吭一声,现在这是装的哪门子痛?

程安好:“.…..”

她觉得她应该装作没听到他的鬼哭狼嚎,不该来看这辣眼的一幕。

缠完线,介于某人一直说他伤口隐隐发痛,死活不肯她回去,程安好只好今晚留下来陪他。

晚饭,她带来骨头汤给他补充营养,结果,推开病房的门,床上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