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页)

盛慕槐还特意去找李韵笙的原型——戏里的吴泠声小朋友。他比荣泠春高半个头,一看就是练武生的,仪表堂堂,起霸、踢腿都有模有样。

鸣顺成科班的十几个孩子都是从戏校挑出来的,选定后又一起同吃同住同训练了两个月,现在感情很好,都跟亲师兄弟似的。

鸣顺成的场景是按照“鼎成丰”一比一还原的,盛慕槐一一扫过,微凹的青砖小院,摆在供桌上的祖师爷神像,陈旧的练功场,大通铺……爷爷当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了角。

“快快快,咱们趁着天冷赶紧拍那段冰上踩跷的戏!” 胡子阳进入工作状态以后格外严肃。

盛慕槐换上了鸣顺成同款棉衣棉裤,踩上跷。

经过两个月的练习,万星明已经能够踩跷跑圆场,甚至能在砖头上站跷了。但在冰上跑圆场,还要跑得健步如飞,这没有一两年不间断的练习是不可能的。

演白月季的演员拿着一个大木盆,将一盆井水哗啦泼在青砖上,很快这些水就在地面结成了一层薄冰。

胡子阳上去试了试,很滑,穿棉鞋都容易跌倒。他看向盛慕槐脚下那双极窄小的跷鞋,再次确认:“慕槐,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盛慕槐笃定地说:“没问题。”

她都不记得在凤山外那条结冰的小河上,在系统困难模式下跑过多少次圆场了,这已经是刻在她血液里的技艺。

“好,那各机位预备!”

场记打板,胡子阳说:“Action!”

盛慕槐踏上了那层薄冰,在冰面上飞快地跑起来。白月季拿着根棍子在后面抽,可每每要挨到她的衣角,她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如果不是刚刚亲自试验过,胡子阳都不敢相信冰面其实是滑的。盛慕槐在冰上有如一只轻巧掠过的燕子,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仅是胡子阳,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虽然从事艺术行业,却对京剧没有太深的了解,也从来没想过当冰上踩跷跑圆场的场景真实呈现在面前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那是一种技巧和美感的结合,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佩。万星明眼睛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

“Cut!” 胡子阳说:“过了。”

盛慕槐停下来,走出冰面,胡子阳上前跟她讲戏:“刚才那条很好,下面我们拍荣泠春跷功还不那么娴熟的时期,你踩到冰面的时候先犹豫,被师父抽一棍后跌跌撞撞往前跑,在刚才标记的A点摔倒。倒了以后我们会换万星明上去拍特写。清楚了吗?”

“好的,懂了。” 盛慕槐进入状态后,也是旁若无人的。

下面这条也是一次过。别看万星明年纪小,入戏却很快,小荣泠春的种种神情把握的恰到好处。

盛慕槐看着他练戏时的刻苦,和师兄弟们有爱温情的互动,好像真的窥见了爷爷的一点童年似的,不自觉露出了姨母笑,然后又有一点想哭。

她总是想到辛韵春这三个字就鼻酸,有个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呢?即使他风华绝代时并不曾和她有过真正的交集。

爷爷是对的,辛韵春比荣泠春幸运。可是如果她没有穿越呢?带着一条丑陋伤疤作为看门捡废品的老头度过余生的辛韵春,真的会比纵身一跳不管死活的荣泠春幸运吗?她看未必。

她真的只能庆幸自己成了爷爷的孙女,才没有让爷爷带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独自离开。

与此同时,一架由大陆最南端启程的飞机经过近四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一个气质硬挺冷峻,身材高大结实的年轻男人坐在扶手椅上,凝望着窗外熟悉而陌生的灰蒙蒙的天。

身后的几个毛头小伙子已经耐不住站起来,纷纷去拿行李,四周闹嚷嚷的,却没有谁敢来打扰他。

好像一降落首都,脑海中就响起弦乐鼓板声,少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带着草的清香与雪的冰凉。

他眼神温柔下来。低沉地念道:“槐槐,凤山,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