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选择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痛楚,从猩红零一双腿上传来。

那是来自灵魂的剧痛,仿佛当初伊邪那美将他转生为阴差时的术法都被砸散。这是厉鬼都无法忍受的剧痛,若坠入十八层地狱。下一秒,他抱着双腿,带着尖叫,轰然从半空中跌落。

贺茂小太郎,夺金,庆栾,还有老者,已经完全呆滞了。

就在刚才,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无穷无尽的阴气疯狂炸裂,紧接着,一道人影就这么落了下来。轰的一声巨响,船舱都被砸出一个凹槽,甚至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不……不是人。

那是一个全身散发着阴气的躯体,胸口处一只血红的眼睛,因为剧痛已经扭曲了。而对方正抱着齐膝而断的双腿,惨叫着在地面上翻滚。

“阴差重伤,结界破碎。所以你们也能看得到了。”还不等他们看清楚,一个声音不徐不疾地从半空传来。所有人抬头看去,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之前惊鸿一瞥的华国阴差,白发飘扬,哭丧棒轻轻旋转着,在万千鬼哭中缓缓落了下来。

结束了?

夺金和庆栾,还有贺茂小太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结束了?

他们太清楚看不见的敌人有多强了……他们倾尽全力也只能堪堪自保。甚至秘宝变若水图都来不及打开。但这才多久?

五分钟?十分钟?

怎么做到的?

没有任何人看到,因为这一声巨响,原本沉睡的褚大掌柜,右手胳膊处,突然鼓起一个鼓包,缓缓蠕动着,随后,他轻轻动了动眼皮。

此刻当然不会有人注意他。秦夜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提着明世隐走到翻滚如蛆的猩红零一身边,笑了笑。

然后,两声闷响,明世隐再度砸下!

轰轰!这一次,他……砸掉了对方两只手臂。

“阿阿阿阿阿阿!!”猩红零一全身的阴气终于完全消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位穿着忍者装束的人。断肢的地方,无数树木根须交杂着颤动,而他露出来的脸,则是一张布满尸斑的死人面孔。

剧烈的疼痛,让他猛然翻过身,拼命用头撞着地,疯狂惨叫。形状之惨,就连其他四人也微微抖了抖。

“痛吗?”秦夜走进,用脚踢了踢对方:“东海北站火车里,应该也有人祈求过你不要杀他们吧?”

“但是你仍然下手了……那我这份回礼,你还满意吗?”

“呵……哈……”猩红零一到抽着冷气,肉眼可见,一层树木的表皮开始覆盖他的面孔,他牙齿颤抖地说道:“都是阴差……给……给个痛快……”

“我偏不。”秦夜嗤笑了一声,一脚踩在对方胸口:“七十多条人命啊……无冤无仇,你怎么下得去手?”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好去处。”他偏了偏头:“明大人。”

“哼!”一个傲娇到极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明世隐大约是为了表示心情欠佳,此刻镜面全都黑了。上面只有“滚滚滚!!”这样无限循环的猩红字眼。

“配合点。”秦夜咬牙白了他一眼:“未来阎罗第一次在世界舞台展露头角,别给我拆台!”

明世隐磨了好几秒的牙,终于在尴尬的寂静中,镜面开始闪耀一片白色光芒,随着白色光芒笼罩猩红零一,他愣了愣,脸上的树皮居然开始渐渐褪去。

“你是……您是……”他倒抽了一口气,震撼地看向明世隐:“明镜高悬……您是明镜高悬!!”

“你知道得太多了。”秦夜淡淡道:“为了感谢你的礼物,我将带你到我们华国地府,让你慢慢享受一下,十八层地狱的滋味。”

“要挺住哦,亲。”

“不……不!!”猩红零一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了起来:“放了我……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别……别送我去十八层地狱……求你了……千万不要……”

十八层地狱威名这么大?

秦夜都愣了愣,然而,他目光微微扫了扫旁边呆若木鸡的四个人,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两个问题。”他竖起两根指头,随着白光笼罩,猩红零一的身体正如同阴气一般,被缓缓吸入明镜之中,刚刚被吸纳到腰部。

“第一,对马海峡,伊邪那美派了谁统军?”

刚刚还在尖叫的猩红零一犹豫了一下,刹那间,明世隐镜面白光猛然增大,顿时,他半身都被吸了进去。

“我说!我说!!”猩红零一已经是尖叫了,这次毫不犹豫地开口:“猿夜叉……是猿夜叉大人!!”

秦夜点了点头:“二,伊邪那美要织田信长的灵魂做什么?”

有了刚才的教训,猩红零一再不敢停顿,然而刚要开口,一个声音低沉出现在耳边:“照着我说的说。”

“大声说,伊邪那美要重启战国时代。首先目标就是韩国地府。”

猩红零一呆住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秦夜要做什么。

他飞快看了一眼旁边的贺茂小太郎,呼吸急促起来。嘴唇张了好几次,但偏偏说不出口。

这句话一出口,就将日本地府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这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一旦地府开战,势必牵连阳间。韩国厉鬼会潮水一样涌入日本,这是阴阳师和里高野绝不愿意看到的。他说了这句话,就永远等着被伊邪那美追杀吧。

不能说……他不能说……起码不能在这里说!猿夜叉的赫赫威名告诉他们也无妨,毕竟就算知道了,那也是日本地府的正规军,根本不是阴阳师能抗衡的。但这句话……

会捅破天的……

秦夜面带微笑,眼睛深深眯起。这就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对方的目的。

敲山震虎,身为要对织田信长下手的几大势力中最弱的一方,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这个机会太好,只要这句话出自日本阴差的口中,他说服阴阳师和自己站在一起,把握就有九成!

不……甚至还要加上里高野。

有时候,所谓计谋,并非老谋深算,而是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地点,说出了最恰当的话,让最适合的人听到。

天下计谋,最终目的莫过于二字:假象。

“不说吗?”明世隐也暂时收起了和秦夜的父子恩怨,冷笑道:“没关系,你知道了我是谁,要你开口的办法多的是。”

话音刚落,猩红零一的瞳孔骤然增大,因为它听到……它的声音,凭空出现在虚空。

而自己并未张口!

声音很清楚,清楚到足以让所有人听见:“伊邪那美大人……要开启……亚洲的战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