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丁 雪拂琴箫 第二章 斗剑(第3/3页)

农冰衣瞧得眼睛发酸,一阵阵地反胃,可又舍不得错过如此精彩绝伦的对决。一双小手在雪地里被冻得冰凉,紧张地来回揉搓,低声问道:“丁大哥,凌老爷子能赢么?”

丁原静静道:“蓝婆婆的招式打法太耗功力,假如凌老爷子能维持眼前的平手,撑过千招,则胜机便会大了许多。

“不过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谁也不能保证笑到最后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他心里也在纳闷,转眼七百余个回合,凌云霄始终没有施展出魔教十六绝技的功夫来。是他果然不会,还是有意在外人面前隐藏,却又不得而知。

但见其伸手收放自如,在蓝婆婆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势里从容自若,好似游刃有余,实力恐怕非红袍老妖与鬼先生等人可比,相较苏真亦所差无几。

魔宫三大巨头之一,果真名不虚传,非同凡响。

倘若他确实是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人,则前路艰险,无疑又增加一分!

正这么想着,凌云霄突然转守为攻,大开大阖猛劈三剑,一时惊涛拍岸,雷动风鸣,迫得蓝婆婆竭尽全力抵御,藉着轻盈灵动的身法避实就虚,方自让过。

凌云霄得着便宜,并不乘胜追击,虚晃断雪魔剑,飘然退出三丈,高声叫道:“蓝婆子,今日到此为止,老夫要喝酒睡觉了!”

丁原与农冰衣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蓝婆婆的脸铁青难看,怒声道:“凌云霄,你每回都是如此,说不打便不打。你当老婆子万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是等你睡醒陪你玩的么?”

凌云霄呵呵笑道:“哪里,哪里。蓝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的酒虫子一翻上来,就挠得全身痒痒,难受无比。

“再说天都这么黑了,咱们也都打得有些累了,许多十年间参悟出的精妙招式,也无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还不如休战一夜,养精蓄锐,明日一早生龙活虎,再干上一架!”

蓝婆婆冷笑道:“凌云霄,你是担心老婆子后力不继,再斗个二、三百回合便会输于阁下,故此才有意提出休战的吧?哼,老婆子不领你这个情!”

凌云霄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岂敢看低你的修为?实在是酒瘾一犯,老夫便立刻全身无力,心不在焉,不出百招就会落败。

“蓝婆子,你也不想乘人之危,靠着老夫的酒瘾发作取胜吧?”

蓝婆婆面色缓和了一些,颔首道:“也罢!依照老规矩,明日日出时分,你我冰崖之上再见。”

凌云霄道:“甚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明日再战。”

他看蓝婆婆转身就欲离去,急忙问道:“蓝婆子,你要不也留下来,陪老夫喝上几口好酒,大伙儿凑在一起,也会热闹一些。”

蓝婆婆身如黄鹤飘然翩飞,转瞬消失在冰崖之后,随风遥遥传来她的声音道:“不必,老婆子自有去处。有这两个娃娃陪着你喝酒聊天,你还会怕寂寞么?”

凌云霄凝目送走蓝婆婆,几乎不可听闻的低声轻笑一记,又摇了摇头,回返到原先所坐地方,变戏法似地又取出三袋鼓鼓囊囊的酒囊,分给丁原、农冰衣。

农冰衣吓得赶忙摆手道:“凌老爷子,您留着自己喝吧,这么好的东西,冰儿可消受不了。”

凌云霄拔开塞子,鲸吞一口,微阖双目细细回味半晌,咂着嘴叹道:“真痛快!”也不知道他是在说酒喝得痛快,还是刚才那一战打得痛快。

丁原问道:“凌老爷子,适才一战中,你好像并未尽全力,故意与蓝婆婆维持不胜不败的平手之局。却不晓得这是为何?”

凌云霄沉默片刻,回答道:“小伙子,老夫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时至今日,尽管蓝婆子的进境已在老夫之上,可我仍有七成把握赢下她来。

“只是真要拼出胜负,怎么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与她从无深仇大恨,又何苦如此?”

农冰衣狡黠笑道:“凌老爷子,不会只是这层原因吧!我猜您还担心,万一赢了这仗,今后可就没人再会赴这十年之约了吧?”

凌云霄摇头道:“那倒不是。你们不了解蓝婆子,她心高气傲,平生唯一服膺之人便是——唉,可没想到在蓬莱仙会上,一剑之差败在老夫手下,这才引来以后的故事。

“她这一百二十年来,日夜闭关修炼,殚精竭虑,一心一意要击败老夫。万一再输一次,以她的偏激个性,真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丁原恍然大悟道:“所以,老爷子你苦心维护着平手之局,原来是有这不能取胜的苦衷?”

凌云霄微笑道:“对手难求,十年一约,对老夫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能保持对蓝婆子的一线优势,老夫这百多年来也同样心无旁骛,专攻天道,修为较之昔日蓬莱仙会,精进何止一层?

“不过,蓝婆子毕竟占着正道根基扎实、先徐后疾的便宜,这些年修为已日益追近,老夫也渐渐力不从心了。”

农冰衣好奇道:“凌老爷子,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地等着,有一日蓝婆婆将你击败?”

凌云霄道:“老夫赢过她一回,日后还她一局,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这世上能对老夫言胜之人,自羽翼浓以下,恐怕还找不到第二个!”

丁原道:“可惜,羽教主二十多年前已然仙逝,老爷子你纵想求败,怕也不能了。”

凌云霄转过头,满脸惊讶诧异地一连串问道:“羽翼浓死了,怎么死的,有谁能杀得了他?年轻人你没开玩笑吧?”

丁原愕然呆住了。

羽翼浓身殒婆罗山庄,于天陆正、魔两道,无异是天摇地动的一桩大事,凌云霄的表现竟似如蒙鼓中,毫无所知,好像真的没听说过羽翼浓已死的消息。

天下事本无奇不有,只是当有人亲口告诉你,他这百多年来,只在这天荒地寒的冰原上,独自等候着每过十年跟人打一架,这种奇人奇事,乍听之下,难免让人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那人的脑子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