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新君的谎言

孙玉露说了三句话,慕行秋只听懂第一句——“孟元侯还活着”,琥珀道士是什么意思?各家道统为什么都为此而来?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他所有的道统知识里,没有“琥珀道士”的丝毫记忆。三名乱荆山女道士正在专心去除不洁之气,慕行秋无处询问,只好按原计划行事。

羽王伐东还倒在地上,作为一名妖王,他的实力和意志都太弱了,酒后更是门户洞开,慕行秋最初的计划是以闪电劫持羽王,最后却只用了一招务虚幻术就令他倒地不醒。

慕行秋拣起长骨,在早已合拢的地面敲击三下,然后抓起羽王的一只手,在原来的小伤口里又挤出一点血,滴在骨端,再次敲击地面。整个过程中,羽王只是哼哼两声,没有醒来。

地面裂开,三根圆木缓缓升起,金漆骷髅、铁环、妖绳具在,那十一名道士俘虏却了无踪影。

慕行秋微微一愣,正要再找,邓羡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正在存想的三名女道士,有些急迫地说:“得快一点,异史君正在找帮手,很快就会到。”

“天上的帮手?”慕行秋听到了新君与羽王的全部对话。

“对,就是妖云里面的操纵者,他们很厉害,只要来一个也不好对付。”

慕行秋领教过妖云的本事,嗯了一声,问道:“还有其它监牢吗?十一名道士不在这里。”

邓羡挠挠头,“不在这里吗?命妖权杖应该能打开这里所有的监牢,你用的方法对吗?”

慕行秋指着三根空荡荡的圆木,“这就是我召出来的。”

“那就是被悄悄转移走了,不能再等了,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邓羡有点着急,他一刻也不想待在妖群里了。

“你先去稳住新君,告诉他……你发现羽王对巨妖王有不满之意,大概一刻钟之后鼓动他来对质。”

这是个复杂的任务,邓羡惊讶地看着大胡子散修,“你真是道士吧?”

“是。”

“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并把我一路送到皇京,对吗?”

“当然。”

邓羡咬着嘴唇想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离三名女道士醒来还有一段时间,慕行秋开始对羽王施法,攫取他的记忆,兽妖对各类幻术天生具有强大的抵抗力,可一只醉酒并昏睡的兽妖,等于自动放弃了本能,羽王的双翅倒是尽职尽责地扇动了两下,但是没有主人的指挥,它们发挥不出全部力量,只能象征性地阻挡一下。

羽王至少一百岁了,记忆极为庞杂,慕行秋只关心最近几天的事情,很快他就找到了,十一名道士俘虏被新君带走了,羽王对此很愤怒,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信任,为了安抚他的怒火,新君送来三名女道士。

慕行秋的幻术继续向前几天探索,看上去威严而高贵的羽王,其实怀着一颗暴躁易怒的心,一股股怒火仿佛传递消息的烽火,在他的记忆中依次点亮,十次当中有九次都与天上的妖云有关。

长有双翅的羽王才是天空之王,妖云却冷酷地掌管高空,以所有妖族包括飞妖的庇护者自居,这令羽王非常不满——他并不介意高空飘着强大的保护者,可这些妖云不归他指挥,而是直接听从巨妖王的命令……

慕行秋的探索到此结束,三名女道士醒来,他收起飘在空中的几件法器,“怎么样?”

“还剩一点不洁之气没有去除,但是已无大碍,可以施法了。”孙玉露说。

“你们怎么会落在妖族手里?”

“我们打算顺原路离开妖族的地盘回乱荆山,不小心暴露行踪,被大群妖术师和妖云包围……”

张素琴是星落道士,也是此次任务的领导者,这时哼了一声,“直说好了,妖族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行踪,直到我们想离开才动手。慕道士,你的办法不错,伪装妖魔也挺像。”

“还有十一名道士也被俘虏,你们见过吗?”

三名女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摇头,张素琴甚至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只有我们当了俘虏。”

“孟元侯和琥珀道士是怎么回事?”时间紧迫,可慕行秋实在太好奇了。

孙玉露正要开口,张素琴严厉地瞥了她一眼,抢先对慕行秋说:“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自会记得,早晚也会报答你,可有些事情你最好去问庞山道士,对了,你已经退出庞山,那我们更不应该告诉你了。”

慕行秋没再追问,“你们得变成妖兵的形象,普通妖族应该认不出来,出去之后往东南走,有人接应你们。”

“庞山道士?”张素琴问。

“嗯。”

张素琴眉头微皱,似乎不太高兴,她不太愿意亏欠庞山道士的人情,但这种时候由不得她挑三拣四,向慕行秋点下头,催促另外两名女道士赶快离开,在帐篷门口,三人变成了身穿皮甲的女妖兵。这是简单的五行之水幻术,足以骗过一般妖族的眼睛。

三名乱荆山女道士的法器都已失去,连抵抗不洁之气都得依靠纯粹的法力,慕行秋原本准备送她们几件法器,这时却改了主意。

妖族各部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几家道统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慕行秋觉得当初将道统分成九家就不是好主意。

慕行秋用命妖权杖将三根圆木和一地碎屑都送回地下,重新隐藏在一堆空酒坛的后面,羽王妖术一般,新君时强时弱,只要不是特意观察,不会发现有道士隐藏这里。

慕行秋用幻术将羽王伐东唤醒,顺便拨动了一下他的情绪,羽王在地上哼哼半天才爬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什么也想不起来,过了一会,他拣起地上的命妖权杖,收起翅膀,这才觉得翅根的肌肉极为酸痛,每次喝醉都有这种感觉,只是这回来得早一些。

羽王叹了口气,伸向酒坛的手又缩了回来,梦想固然美好,醒来之后的幻灭却加倍令人失落。

那个瘦弱的新异史君又来了,探头探脑,脚步轻得像羽毛,好像帐篷里没有活物,而且他从来不让卫兵通报,总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羽王有没有造出一两只兽妖?”新君笑着问。

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羽王真想将它们挖出来,“我怕脏了银羽部族的血脉。”他冷冷地回道,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对一名女道士说过话,可后面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很好,这三名女道士是要送到百丈城的,只有巨妖王……”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羽王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或许是喝酒不顺的原因,他今晚特别不想压抑心中的愤怒,“什么都是你们这些妖术师的功劳,抓人是你们,领功也是你们,我们算什么?只是狱卒而已。巨妖王说得好听,什么兽妖才是未来,其实他最信任的是一群杂种妖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