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神游夜探,世家多龌龊

白狐深处,柳荫从中,安伯尘静静的看向广平县主,不卑不亢,神色自若。

青衫一袭,随着晨风轻轻荡开,亦拂过李小官心头,稍缓了几分紧张。

眼见安伯尘丝毫不为所动,广平县主黛眉微蹙,心生好奇,却是没想到这个出身微末的小仆僮竟能强撑到这等地步。未等广平再开口,就见安伯尘抱拳朝向一名世家子道:“韩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位韩公子的身世虽不如厉霖和马文长,可其父也是琉国重臣,在这群世家子中颇有分量。闻言,韩公子面露疑色,犹豫着看向广平县主。

“咯咯咯,莫非你还想挑拨离间不成?行啊,本县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广平县主玩味的看向安伯尘,一脸轻松道。

见状,那位韩公子也是一笑,从容走到安伯尘身边,神色高傲。安伯尘也不和广平纠缠,走近韩公子,附耳说着什么。

周围的学子们看得清楚,韩公子起初很是不屑,渐渐的,他的神情变得僵硬,待到后来,他的脸色要多白有多白。未等安伯尘说完,他猛地倒退两步,惊恐万分的看向安伯尘,半晌深吸口气,朝着广平县主告罪作别,慌不择路的向学舍跑去。

异变生出,包括李小官在内,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安伯尘,心生古怪,都在好奇他究竟说了什么,竟让身为广平县主“心腹”的韩公子逃之夭夭。

不过仅说走一个韩公子也是无济于事,除非。

“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周围学子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安伯尘朝向广平身后的那名公子道。

华公子还未反应过来,广平略带怒意的声音已响起。

“你去。若你敢像姓韩的胆小鬼一样逃跑,本县主决不轻饶!”

闻言,那位华公子心下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安伯尘身前。

和前次一般,安伯尘附耳低语,刚说了两句,韩公子肩膀一颤,抬起头,张大嘴巴看向安伯尘,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恐慌。

广平县主神色微变,刚想唤住韩公子,韩公子已经跌跌撞撞的向书舍逃去。

第一次还能说是侥幸,那第二次则不再是运气。

所有人都复杂的看向安伯尘,就连无华也没想到,仅凭几句话,安伯尘便说走了两名世家子,这番本领可比念经讲禅还有用。

“你。”

广平县主咬牙切齿的盯着安伯尘,面颊通红,扫过周遭世家子,目光落到当中一人身上。

“冷公子,你可敢上前一试,听听这小子究竟说了什么妖邪之言。”

这位冷公子身世不算高崇,可在世家子中极有声望,却因他的胆子奇大,专做别人不敢做之事,世家子们纷纷称其为冷大胆。

哂笑一声,冷公子瞪向安伯尘,大摇大摆走了上去。

这一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心跳加疾。

然而,转眼后冷大胆也和前两位公子一样,脸色变得惨白,倒退两步,喃喃自语着:“妖怪,妖怪,此人是妖怪!”

甚至没再去看一眼广平,冷公子踉跄转身,耷拉着脑袋向学舍而去。

秋日的晨风甚凉,掠过溪水,转过假山,轻轻没入学子们的衣领,白狐书院的学子们再看安伯尘,目光中除了惊诧、古怪外,还多出一丝忌惮。

先吓跑了韩公子,又吓退了华公子,就连胆大包天的冷公子也口呼妖怪败退而去。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言片语间便让三位身份远高他无数的世家公子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如此手段,或许真能称得上妖怪。

学子们无不苦思冥想,可就算他们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出此中缘故,也永远无法从冷公子三人口中打探出什么来。

世家中多龌龊事,安伯尘神游厉府,见着厉霖和他乳娘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便已了然。安伯尘心知他此行白狐定会受到为难或是报复,于是乎,早在数日前,安伯尘神游于夜,流转于琉京大小世家府邸,或是躲于暗处冷眼而看世家子们种种劣迹,或是神游入梦,窥探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之事。

地魂神游,防不胜防,夜夜得天雷煅炼,安伯尘神游时候已不惧金、火二物,且其速极快,赶得上风驰电掣,即便左相偶尔射来白火,也无法捕捉到安伯尘。

接连数夜,安伯尘穿梭于世家府邸间,所见所闻,或是伤风败俗,或是不可告人。就比如那位韩公子,和其父小妾偷情,且喜欢玩弄其母房中婢女,每每五六人同眠,丑态百出。而那名冷公子,两年前,曾和其嫂通奸,被其父察觉后,竟推脱其嫂引诱,其父兄大怒,将其嫂杖毙,隐瞒娘家人,对外宣称风寒而死。

如此这些,虽为世家通病,可倘若说出去,被置于明面,不单韩公子三人被万夫所指,连同他们身后的世家也会饱受责难,无法抬起头来。

韩公子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竟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仆僮知晓,虽是只言片语,却不异于杀伐利器,弹指间便能令一个偌大的世家声名扫地,再难立足于琉京。

有这些秘密在手,安伯尘就等于掌握了世家子们的老底,只要他愿意,大可取代厉霖、马文长或是广平县主,无需动武,也无需花费钱财,便能一统琉京世家子,将他们拴于麻线,成为指间戏偶,任意操控。

只可惜眼下的安伯尘只想求个安稳,即便隐隐猜到这些秘密所蕴含的能量,他也不会肆意动用,吓退三两个世家子,唬住广平县主,保住李小官,得以入学白狐书院,足矣。

看向神色不住变换的广平,安伯尘并无丝毫得色,拱手道:“若是殿下还欲为难在下,恐怕他们都要跑光了。不知还有哪位想要借一步说话?”

安伯尘迈前一步,轻描淡写的说着。他刚一动身,对面的世家子不约而同的倒退一步,神色惊惶,只留广平县主直撄安伯尘。

“好一个神气的安娃子!”

眼见安伯尘三言两语喝退一众世家子,李小官低声喃喃道,眉飞色舞,狐假虎威的挺着肚皮站在安伯尘身后,不时轻蔑的瞟向乱了阵脚的世家子,心中大呼过瘾。

直到此时李小官终于知道,先前那些担心全都是多余的,自从一月前分别的那晚安伯尘毅然选择重返琉京起,他再也不是圆井村中的安娃子,也永远无法变回去。即便不能动用银枪,伯尘也无惧这些世家子,谈笑间退散,和戏文里那些羽扇纶巾的军师有的一比。

李小官昂首挺胸,得意扬扬的想着,而在另一边,之前打赌的两个少年则面露深思。

“花花和尚,今晚你又能白喝酒了。”

打赌输了,张布施也不忘损上两句,他抱起双臂枕着后脑,若有所思的望向青衫飘卷的安伯尘,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