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西流海之乱(七)

“报!”

腿绑神符的斥候飞马跑来,疾步上殿,奏道:“王上,莲池、金顶两国大军合兵一路,大开杀戒,已洗劫了三座城池,并传书前来,说要王上交出杀害宝莲王子和血影尊者的凶手。”

话音落下,殿堂上传出阵阵哀叹声,流沙国国王并一众散修愁眉苦脸,苦于束手无策。

“大王休慌。”

李小官见状撇下李贤,上前走了两步,昂首抱拳道:“这斥候所报之事只是前一刻发生之事,本掌门敢以性命打赌,眼下这两路人马定然停滞不前。”

“李掌门何出此言?”

流沙国国王好奇的问道。

李小官得意的一笑:“我掌门师兄早已料到那两国人马会脱离大军,加快行程,因此请人在途中拦截。”

“掌门师兄?”

西沙公主皱了皱眉,低声自语着,很奇怪李小官口中的称呼。

“就是安师。”

李贤出言提醒,他看着和所有流沙国子民一样,在大劫面前,难以掩饰自己脆弱和慌乱的西沙公主,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想让她知道安师的真实身份,不想让她知道安师就是那个站在暗处把玩着流沙国乃至西流海命运的龙门客栈老板。

听到李小官一番话,殿上流沙国众人无不露出欣喜欢悦之色。

“李掌门和令师兄还真是无微不至、心思缜密。”

流沙国国王拊掌赞道,随后又问:“不知令师兄派了多少高人前去,又或者大军?”

李小官笑了起来,半晌停下,伸出一根手指:“只一人。”

流沙国上下纷纷变色,那国王更是绷紧了脸,强忍怒意看向李小官:“李掌门,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没等李小官说话,颜小刀站了出来:“王上误会了,李掌门并不是在说笑。前去拦截两国大军的那人实力之强,颜某亦非他一合之敌。”

闻言,众人一静。

他们都还记得,说话的这位颜将军可是刀斩血影尊者,将六公主和李驸马救回来。他已如此厉害了得,却非那人一合之敌,那人的本领可想而知。

瞅着众人的神色,李小官呵呵一笑,口中念念有词,伸出手指在半空画了一张圆镜。

一个身材高硕,远远看去仿佛顶天立地一般的男人,出现在水镜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龙门客栈中,水镜里亦出现了同一个人。

“你该不会是把他们都从蓬莱叫了出来?”

敖霸注视着水镜中的男子,眼里掠过丝丝战意,问向安伯尘。

“没有。”

安伯尘道:“大战未起,蓬莱仍是安身保命之地,也没必要这么早入世。”

说着,安伯尘看向水镜中那人,笑道:“他来是因为西流海差一个坐镇之人,而他也手痒很久了。”

“嗯?”

敖霸转过头,狐疑的审视起安伯尘:“这么说来,你并不准备久留西流海?正如你自己所言,大战之期尚早,你不留在西流海培养势力,还欲去哪?”

安伯尘沉吟着,欲言又止。

“他是准备去通天寨。”

司马槿插口道。

“通天寨?”

敖霸瞳孔一缩,似乎很惊讶,惊讶之余竟还有些忌惮:“你们可知道那是哪?你们去那做什么?”

“自然知道。”

司马槿眉头挑起:“那里是胤、葵、截三朝专设,供他们玩乐的角斗场。”

“知道就好。”

敖霸的语气有些沉重:“你们若是想乔装打扮,观看几场角斗倒也罢,可你们若是。该死,你们不会真打算那么做?”

安伯尘摆了摆手,毫不在乎敖霸一脸的气急败坏,平静地说道:“这事放在晚一点再说,先看这一战。”

敖霸紧握拳头,过了许久才松开;“他或许能轻易战败散修之国的老祖,可那几个妖兽王者都已突破真仙,若是来了,非是他所能敌之。”

“他就算敌不过那几头妖兽,可凭他的天赋才华,定能从中领悟出些许玄奥,便他日后突破真仙境。”

安伯尘道:“再说,我也很久没动真格了,日后去通天寨,少不得又是一场场好杀。八面王那几妖兽不来便罢,若是来了,也好给我热热手。”

“八面王可是西流海四大妖兽王之一,相当于一方世界的霸主,居然只够你热手的。”

敖霸有些哭笑不得,亦有些不是滋味:“这么说来,前几日我们那一场交手,只给你热了手指?你如今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

“你想象中是怎样,那便是怎样。”

安伯尘说道。

敖霸一怔,莫名的盯着安伯尘。若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敖霸定会以为是搪塞之言,可被安伯尘说来,敖霸竟有一种十分真切的感觉,安伯尘并不是在搪塞推诿。

我想象中他的力量,便是他本身的力量。这怎么可能?

敖霸满脑子迷糊,安伯尘和司马槿早已不再理他,喝着茶水,吃着桂花糕,悠哉悠哉的看着水镜,以及水镜中的男子。

“中都、漠北双龙,都是大匡道技进入弑神斩仙年代的先行者。”

司马槿弯起双眸,莹莹如月:“先行者向来活不长,可一旦活长了,那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黄昏暮色,烈火燎原。

再晚点,便将入夜,也是安伯尘第一次遇上典魁的时辰。

山坡上,铁塔一般的男人纹丝不动的屹立着,双戟悬腰,战袍飞扬。

他只有一个人,可当他立在千军万马之前时,整片天地似乎都钻入了他看不清眼色的深瞳中,让天上、地下的两国军马寸步不前,似乎再前进半步便会连人带马钻入那人的眼睛,然后焚烧在两团炽烈燃烧却没有颜色的火焰中。

先锋官不敢大意,飞马回转请示主帅:“大人,有人拦于巾郭坡前,不像散修,也不像战将,恐非善辈。”

行军车帐中,莲池、金顶两国主帅分坐下首,在上首则坐着两个形容不俗、气质独特的道袍老者,正是这两国的老祖。金顶国老祖拥有六重天修为,莲池国老祖则更是拥有六重天巅峰的修为,此时都透过水镜,一脸复杂的注视着山坡上的男子。

男子肌肤古铜,他面庞粗犷、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两条横眉下是高耸的鼻梁与深深陷下的眼眶,黄褐色的瞳孔里射出锐利的光,刀锋一般的高傲眼神里,仿佛有一种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冷漠,更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桑。

虽骑着马挎着双戟,可他没有披上沉重的铁铠,只有火红色的披风。上身赤裸,肌肉盘虬的手臂仿佛蕴涵着无穷的力量,乱蓬蓬的头发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大结,胡子拉扎,要多邋遢便有多邋遢。

可透过他的不羁和随意,又让人分明看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