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照面(一更)

约是柏炎走后的两日,丰巳呈终于来了平城。

“夫人,奴家想死你了~~”仍旧是人未到,声音先至。

苏锦初初听到,眸间微微滞了滞,这声音似是真的许久未曾听到过了。转眸看去,苑中还是早前那个如花枝招展一般的丰巳呈快步向她走来。

她似是真的有些想念丰巳呈了。

苏锦笑笑,朝身侧的云墨坊掌柜说了声,“稍后。”

云墨坊掌柜恭敬应了声,“夫人请。”

今日本是云墨坊的掌柜送衣裳来了苑中。

因得柏远这层关系,这两日整个云墨坊都在赶制他二人的衣裳。眼下,掌柜正亲自送了衣裳来,苏锦逐一试过,掌柜亦带了裁缝来,若试穿时有不合身的地方,正好记下后续做修正。

丰巳呈来的时候,苏锦正换了第三套衣裳。

前两件大抵都算合身,只是腰间稍许调整即可,裁缝一一记下,又比量了下尺寸。

苏锦言罢,丰巳呈已正好走到了外阁间外,“夫人夫人!”

苏锦低眉笑笑。

算上将养的时日,丰巳呈这一路应是快马加鞭才从云山郡府邸赶来的平城的。丰巳呈上前,眨了眨眼睛,谄媚道,“想死夫人了,总算见到夫人了~”

他是在云山郡躺了一两月,憋都憋坏了。

眼下虽然侯爷已从平城离开,但夫人还在平城呀,原本夫人初到云山郡府邸那一两月,就是他同夫人在一处,日日跟着夫人,早就熟稔了。离开云山郡府邸去严州之前,侯爷也同他交待过了,他日后是要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自然要同夫人亲近些才是。

苏锦温和笑笑,“路上可还顺利?”

丰巳呈得意道,“顺利得不得了,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夫人了,就忍不住想再快些才好。”

有人这张嘴惯来是抹了油的。

丰巳呈言罢,又道,“对了,夫人,奴家给夫人捎了东西来。”

苏锦亦将目光好奇投向他手中捧着的锦盒。

锦盒打开,苏锦果真惊喜弯了弯眉眼。

是她早前在云山郡府邸拿的那般银色的小角弓。

苏锦对他露出笑容,“多谢了,丰巳呈。”

她果真欢喜。

丰巳呈抿嘴笑笑,“奴家就知道夫人喜欢。”

屋中,白巧和玉琢都相视笑了笑。

……

似是应得丰巳呈来了府中,这苏府都‘热闹’了许多。

早前苏锦去了云山郡,苏运良入了军中,苏府忽得便冷清了。眼下有柏远和丰巳呈在一处,苏锦只觉比夏日里的鸣蝉似是都要‘嘹亮’上好几分。

更尤其是柏炎不在,柏远和丰巳呈都没了约束,两人一左一右在苏锦身侧,也大抵只有苏锦开口的时候,两人才能消停些。

早前柏炎嘱咐过,要等丰巳呈到了平城后再启程回京。

丰巳呈一来,白巧同玉琢便开始收拾回京的行李和用度。

去京中和早前去云山郡不一样。

云山郡府邸是侯府别苑,侯爷大多在云山郡府邸是小住,夫人去的时候,丰巳呈嘱咐不必带太多东西。但平阳侯府在京中,侯爷平日都是在京中的,此番夫人去京中便也是常住了,夫人的东西自然都需带齐全了去。

白巧同玉琢这两日便都没得空闲。

苏锦的贴身之物,衣裳首饰,老夫人和宴夫人给苏锦添置的东西,再有便是早前丰巳呈从云山郡府邸带来的旁的东西,大约有了三两日,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

苏锦亦同老夫人和宴夫人道别,这才上了马车,启程往京中去。

上回去云山郡,老夫人未送。

这回去京中,老夫人一直送到城门口。

等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老夫人还未收回目光。

“娘,早些回去吧。”宴夫人怕她受风。

老夫人缓缓颔首,心中不舍,却亦清楚京中不比别处,不比早前的远洲,亦或是云山郡,去到京中才算是嫁到了平阳侯府。

柏炎突然回京,说明眼下京中局势并不如现象中安稳,苏锦到了京中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扶老夫人上了马车,宴夫人亦驻足回首。

京中多是非,她只希望女儿日后平安顺遂。

“走吧。”宴夫人亦上了马车。

******

平城到京中要一月左右脚程。

柏炎一行一路快马加鞭,中途也未曾停歇过。

白日里骑马,夜里便换马车半是歇息,也不耽搁赶路。

每至一处,便换一批脚力更好的马匹,如此日夜兼程,总算赶在九月中下旬回了京中。

京中比起平城和云山郡偏北,临到十月的京中已有些寒意。

又尤其是晨间。

晨间入京的人不多,守城见了是平阳侯府的侍卫,知晓柏炎在马车中,都未曾上前盘问,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车轮滚滚向前,往平阳侯府去。

侯府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门口的侍从见是柏炎下了马车,都拱手行礼。

柏炎脚下未停,径直入府。

马车却停在侯府门口候着,没有挪动。

柏炎回了苑中,简单沐浴更了官服,没有多的时间停留,便又离开了苑中,经过门口时,从侍卫说了声,“告诉老夫人一声我今晨回京了,眼下入宫。”

侍卫应声。

柏炎掀起帘栊,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中只有柏子涧,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走吧。”柏炎吩咐一声。

马车缓缓驶动。

柏子涧低声道,“安阳侯是昨日入宫的,在宫中跪了一日了,陛下未得见,只东宫露面说了一嘴,让安阳侯回,自有圣断。”

“陆朝安呢?”柏炎问。

柏子涧抬眸看他,“动了重刑,安阳侯是怕世子熬不住,才逼去了宫中跪求见陛下。”

柏炎脸色当即更难堪了几分,安阳侯此举正中东宫下怀。

如今圣上病重,由太子代监国。

原本私通妃嫔之事,只要陆朝安咬死不承认,也未必就能安置上这个罪名。

东宫眼下只是将人扣下了,秘而不宣,就是等安阳侯来京中闹这么一出。

圣上在病中,连陆朝安被扣的消息许是都不曾知晓。

东宫事后也大可用尽孝将秘而不宣的事情搪塞过去。

可一旦安阳侯在宫中长跪,将圣上的病气翻了去,这安阳侯的罪名基本便等于坐实了去。

东宫使了好计策。

一石二鸟。

陛下没有见到安阳侯尚好,一旦见到,安阳侯自己都不知晓保不保得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安阳侯就这么一个老来得子,自是糊涂了。

他这是亲手将陆朝安送上断头台。

这也是柏炎为何着急回京的缘由。

书信上的事,安阳侯未必肯听劝。

安阳侯是老师早前的幕僚,他若坐视不管,老师处必定也会折腾回京,许是会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