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焚花荡月问前尘 第十章 罗敷有夫,谁吹引凤之箫(第3/3页)

听得他这一阵悄声细语,冲动的苦主又冷静下来;感激的望了身旁好心人一眼,便又耐心的伏下身形。

又过了一小会儿,旁边那个义士听了听,发觉林外已没了人声,便猛一拉陈大郎,然后便跃身而起。于是,这三四十人的队伍就在失妻苦主带领下,发一声喊,气势如虹般从树林中冲出,朝那位呆立林边道上的少年狂奔而去!

当然,见了那少年并未如预期一般入得林去,那些陪陈大郎冲击之人倒有些愣怔。不过现在那义愤填膺的事主可顾不得这些;一见那少年与这些好心人描述的特征相同,立时就有一股血儿直往脑门子上冲,不管不顾的奔过去一把将他领口撸住,同时破口大骂。

而他身后之人,见那少年看到陈大郎骂骂咧咧冲过来后,仍然被轻易的揪住领口,则个个都大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心神,然后便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将这俩对峙之人团团围住。

见这些人来势汹汹,醒言一惊之后,立即就明白遭了奸人陷害。听眼前这汉子口称“淫贼”,这位不幸落入圈套的少年堂主便大呼冤枉:

“这位大哥且莫动手,有话好好说。其实我也只是过路行人——不信?您没见我脚底还站在这路上、连林子都没进?”

可是他眼前之人现下正是怒火攻心,颈上青筋直爆,怒喝道:

“咄!我陈大郎可不信你这淫贼妖人的鬼话!”

正吼叫间,又有同行之人从林中将那妇人扶出,大叫道:

“陈大官人,大嫂果然在此了!”

一听这话,陈大郎安心之余,也是怒火更旺,手中攥紧眼前这年轻贼人的衣领,大喝道:

“好你个妖人!敢用妖术将我娘子掳住此处。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

急切间,陈大郎也顾不得用词,只在心下不停给自己打气,准备要给这身后背剑的妖人脸上来上一记。此刻,周围这些人靠紧少年,不停推搡,正让他展动不得。

就在陈大郎口中“妖人”“妖人”的唤着,心里踌躇着敢不敢真在妖人脸上揍一拳时,醒言心下也正作着激烈斗争:

“晦气!眼前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但恐怕也是受人蒙蔽。看样子也都是些平民,虽然我一身法术武艺,用在他们身上却有些不便。”

“可是,这回与上次在浈阳不同;那回只有一个村汉来与我胡搅蛮缠,这次却有许多人。若不用法术,即使自己再是力大,也全无用武之处。”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身边人声鼎沸,正是四面楚歌;瞧这情形,若不用法术,就算他再有通天武功,一时也难以脱身。一时间,醒言和面前这个苦主汉子一样,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陈大郎踌躇、张醒言苦思对策之时,这俩陷入僵持之人,却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周这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有三四个寻常打扮之人,竟先后从袖管中露出支锋利的匕首,不动声色的朝他俩靠来。这些暗藏的锋刃上,闪动着青幽幽的光华,显然涂有剧毒。

而这时候,与青脸汉子来回挣拒的少年,却全然不知正在悄悄潜近的致命威胁。现在他身边这些人,似乎只是帮苦主将他围住,并无什么歹意。渐渐的,那几个心怀叵测的刺客,在少年身边人有意无意的遮掩配合下,已成功靠近到醒言方圆半丈之内,隐隐形成一个交错包围之势——看来,只要在耐心等上片刻,这个轼杀神教贤师的亵渎之人,便要丧身在奇毒无比的刃牙之下!

成功,似乎离自己如此之近,便让这些隐身的刺客,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那少年兀自懵懂不知,还在那儿挣扎着和陈鬼脸儿说理,这些人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之色……

在这样最紧要的关头,无论局中局外之人,都已只顾得眼前的纷争。此刻身外那些和煦的春风、明媚的春阳、如烟的春树、啁啾的春鸟,无论多么的美妙动人,都已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眼下这片如波涛般动荡不安的人群,却突然间渐趋凝滞。

此刻,无论是苦苦纠缠的少年,还是暗流涌动的人众,忽觉天光渐暗,又几乎同时听到,原本被自己忽略的天空中,正传来“吖吖”的鸣啸。与自己向来听惯的鸟鸣不同,此时这高渺云天上的鸟叫,不知何时起已变得壮大恢宏,竟似要震耳欲聋!

听着这异响,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仰脸朝天空看去,却见那原本片云也无的晴朗天空上,已飞满了各色的禽鸟。这些繁密翔集的飞鸟,交织成一片阔大的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日光,在他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