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焚花荡月问前尘 第十二章 光射斗牛,都道横福天降(第2/2页)

见他脸色突然煞白,那伺立一旁的郎氏夫妇顿时也大为紧张,急问他出了何事,他俩能否有效劳之处——却听那少年沮丧回答:

“晦气!刚才只顾猛冲,没成想竟将褡裢中银两全部散落!”

“……”

其后,在十数位胆战心惊的净世教徒协助下,张堂主不幸失落的钱财,全部又归回到他宝贝钱囊中。略数了数,失主少年发现现在的银钱,竟比原来还多出许多!

原来,这是那些恐惧非常的净世教教徒,自认为这些高人行事,俱是高深莫测,揣摩着这捡钱之语,只不过是个考验。如果谁没能捡到,便会立即走上教中前辈的老路。于是,那些平时出门习惯不带钱的教徒,这时候都追悔莫及;猫腰遍寻不着的危急情形下,也只好涎着脸小声的向教友兄弟们借这救命钱——正是这落难之时,立即就让他们分辩出平素所谓过命教友情谊的真伪:

竟有好几个无良鼠辈,存了多交钱多活命的念头,居然丝毫不理自己的苦苦哀求,而一脸谄媚的将身上巨款,全盘献给那位焦急的失主少年!

且不说他们如何慌乱;再说醒言,待这件大事已定,他便装出当年恶形,将世上义理略说了说,又危言耸听的恐吓了一番,便发放这些教民回去。

经过一年多历练,少年这口才见识,已比当年在鄱阳湖边恫吓上官时,不知要长进了多少。有杀人在前,再加上这番恶言恶语,立即就把眼前这些人吓得屁滚尿流,全都将什么渡劫教义抛到脑后。他们现在心下皆念叨,说什么应劫成神?那都是假货;能逃过眼前这些杀神的劫数,那才是正道!

看着这些人抱头鼠窜而去,意犹未尽的四海堂主便跟身旁人笑道:

“抱歉,刚才将贤伉俪说得心狠手辣,甚是不堪,见谅了!”

“哪里哪里!对这些意图暗害堂主之人,我与娘子会比您刚才说的,还要狠辣上十倍。只是……不知堂主为何要放过这些人?莫非还有啥后招?”

听朗成疑问,少年脸上又现出那惯有的乐呵呵笑容:

“我倒真没有甚后招;郎兄弟有所不知,今日之事,想来他们也应是受那教中长者蛊惑,算是从犯,罪不至死。至于他们信奉的净世教义,虽然入了歧途,但各人信仰,皆由自专,若未祸及无辜,旁人也不好太干涉得。依我看来,若是大部分净世教普通教徒,都能如表面说的那样行善积德,倒也未尝不是件一件好事。”

听他说出这番见识,那早已倾慕少年风采的郎氏夫妇,又是赞叹不已,直说张堂主真个宅心仁厚。其实,这俩真心称赞的玄灵新秀并不知道,眼前这少年堂主没去下手报复这些人,很大程度是因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能对这些丝毫不能反抗之人,轻易去下杀手。这样情形,就如上回在浈阳城放过那樊川一般。年方十八岁的少年郎,虽然心里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有刑杀之威”,道理上明白得如明镜一般,但真要他去屠戮毫无反抗之人,至少目前,他还无论如何都下不得手去。就如这一次,在他看来,已杀过三个首恶,也就罢了。

而经过这事,除去郎氏夫妇外,还有一对夫妻也是受益匪浅。这两人便是那丈夫爱拈风吃醋的陈大郎夫妇。刚才见了这如入鬼域般的杀戮之境,青脸陈大郎,早就吓得心神俱丧。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后再回头看看,陈大郎就觉得自己当初那样执着的拘禁枕边人,实在是可笑之极。而他妻子陈氏,在这事中也遭了池鱼之殃,俏脸上被飞鸟抓破几条血道,虽然最后落下的疤痕也不明显,但还是留下几道淡淡的伤疤。而这伤痕,虽然略有破相,但显然又让他丈夫安心了许多。于是,自此之后这对夫妻竟是恩爱非常,还在阳山县传为一时佳话!

且不提以后朗成、胡二娘两人如何代玄灵教整肃阳山邪风;再说醒言,回去绸铺庄替琼肜看中的布料付过钱,便央红帕会会首石玉英,请会中精熟女红的姐妹,给这粉妆玉琢的可爱小少女精心缝成一件飘带佩穗的合体罗裳。

了却这桩心愿,醒言便辞过百般挽留的祝融门、红帕会教众,带着琼肜雪宜二女,重又踏上历练之途。

出得阳山县境,心中也没什么准数儿的少年,便顺道朝偏西方行去。一路行走,正见得那山水越发的明秀。与之前路过的郡县不同,越往西行,湖川便越来越多。路途中醒言留意了一下,发觉这一路上经过的山丘,基本每座下面都会临着一湾明镜样的湖潭。带着如花的少女,在这样如画的山水中行走,说说笑笑,停停留留,醒言正觉着惬意非常。每到那倦怠之时,他便会去寻那个娇俏憨生的小女娃儿,逗她说些话;于是不消几句,他那满身的疲惫便冰消云散。

大约七八日之后,这行三人正走到一处绿意盎然的集镇上。到得镇上,正觉着旅途平淡的少年,忽听得茶寮中众口相传,说道昨晚子夜之时,只听“砉”一声巨响,便在镇之西南,平地冲起十数丈高的五彩毫光。等有那胆大的闲人结伴去看时,发现这五彩毫光射出之地,正在镇西南的通衢大道上。那处平时人来人往之地,现在已裂出一个巨大的洞窟,将道路从中截断;而那一看便知是祥瑞非常的彩光瑞华,正是从这洞窟中射出——只听邻桌上那品茶的闲汉,正撮着牙花子跟同伴说道:

“我说,您老也忒不知事!五六天前,兄弟便听镇上童谣都唱:『云中光,神仙降;路里缝,宝物藏』——这分明就是说洞里有仙人宝物哇!”

“有宝?!”

正闲得无聊的少年,立时便支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