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黛尔感到十分无语,哪怕她在恰到好处表达了自己的失望和无助之后掩饰了自己的伤感,但这种情绪确实也已经很好地传递给了这位女管家。

阿曼德·吕德太太难得感到了相当的窘迫和无语,伴随这种无语的还有些微的愤怒。

她虽然忠心耿耿,却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这段时间阿黛尔一直在努力地刷着她的好感度,而她也确实是那个看着她长大始终照顾着公爵小姐的女管家,自然而然的,在这件事情上会有一个情感的偏向。

以至于这个时候,除了被“揭穿”的窘迫和尴尬,她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恼怒的情绪。

“公爵先生呢?”她看向庄园的大总管弗雷德先生。

“公爵先生之前有事离开了。”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管家弗雷德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他腰板挺得很直,没有一点苍老的疲态,尽管容貌上早已经不再年轻。

管家先让其他的佣人伺候着阿黛尔回房间了。

看出他不想要在她的面前谈论这个,阿黛尔接受了这份心意——

当面戳穿她没有及时得到父亲关爱的事实,对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来说确实是很难堪的一件事情。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久未归家在外治病的女儿终于病愈,回到家里却是冷冷清清,这个样子要说她多么受宠让人无法信服。

但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揭穿了这个暂时被好些人维持着的表象,对她来说只会更加糟糕。

再说,旅途的马车坐得她浑身酸痛难受。

也不知道是身体太过于虚弱,还是她不习惯。

吕德太太保持着挺胸端坐的样子差不多撑过了全程,阿黛尔坚持了半程就已经受不住地靠在座位上,半眯半睡地坚持过了后面半程,直到进了巴黎,路好走了一些精神也勉强回了一点,才重新坐起来。

珍妮比较皮实没有太大的影响,还给她拿了靠垫毯子,给她拿了酸梅止一止晕乎呕吐的感觉。

她精神和身体上都已经很疲惫了,能够再点回房间休息也好。

“是多久前离开的?小姐回来这么大的事情……”

吕德太太一边让那些搬行李的奴仆轻一点动作,一边小声地询问老管家。

老管家似乎是应了什么,看样子吕德太太也是有一些威信和权利在的。

只不过隔得有些远了,阿黛尔也没有听清楚他的回话。

“珍妮,一会我回房间直接休息一下了。”

阿黛尔一手搭在珍妮的手臂上,任由她搀扶自己在佣人的带领下往房间去。

“嗯。”珍妮悄悄地观察着这富丽堂皇的庄园建筑。

阿黛尔有些疲惫,虽然心里有些震撼,但实在没有精力再逛,再说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不急这一时的功夫。

“一会你也回房间休息一会,若是不困就自己去逛逛,不懂得都可以找阿曼德问。”

“你刚刚来应该也不会安排事情给你做,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就是行事小心一些,别一来就出了错……当然出错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是把那十几万法郎的古董砸了,我都还是兜得住的。”

“不会不会。”珍妮笑了,忙不送迭地摇头。

其他几个听见她们俩说话的佣人各有思量,不过见阿黛尔也笑了,也都很给面子地跟着一起露出善意的笑容来,并且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珍妮。

“彭斯小姐的房间就安排在小姐您的隔壁。”其中一个栗色头发的女佣笑着打趣,“玛丽还哭了好久,生怕她一来就让她在您面前失宠了。”

“玛丽?”阿黛尔故作疑惑地扫了扫来引路和拎送行李的佣人。

“她把眼睛哭肿了,正偷偷地收拾着呢……”她如此回话,又补充道。

“您的房间都是她按照公爵先生的要求布置的。”

“我的房间?”阿黛尔想了想换了个问法,“玛丽是我的贴身女仆吗?那我的珍妮怎么办?”

“是嘛,她不就是有个好干妈……”其中一个可能是有拉丁血统的深色皮肤的女佣不以为然地反驳,但很快被最初说话的那位打断。

“是,公爵先生前段时间提了她做贴身女佣,和这位彭斯小姐一样是专门服侍您的。”

“叫我珍妮就好。”珍妮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

“我还有好多不会呢,劳烦诸位姐姐多带带我。”

阿黛尔的房间有好几间,这次先带她过去的就是卧房,卧房旁边连着的就是一间巨大的衣帽间。

另一侧不远处是专门给她的贴身女佣安排的房间,不过只有一间,眼下需要珍妮和玛丽一道挤一挤。

本来贴身女佣只有一位的,只是没有想到阿黛尔会自己带一个心意的回来。

当时布置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眼下她表达出了对珍妮相当的重视,这样他们也不好随便地分个位次,便干脆让两个人都作为贴身女佣。

根据栗色头发的女佣的说法,两个人以后是轮班制的,不过她有任何需要摇铃就行,两个人都可以过去伺候。

阿黛尔这才见到那个据说哭红肿了眼睛的女佣玛丽。

身材较一般女性略显娇小了,皮肤不知道是过敏还是如何,白皙的脸蛋上甚至有一些红血丝,因为哭过而没有上妆盖住,故而十分明显。

一双眼睛也红肿得厉害,本来就显得有些金鱼眼的双眸看起来愈发肿胀了。

从神态和气质上都不难看出,这是个性情很脆弱的姑娘。

她并不算多么大气美丽,真的要形容更像是娇弱的小百花,和珍妮这样的野雏菊明显不是一个路数的。

“玛丽?”阿黛尔笑着上前抱了抱玛丽。

“是的,小姐。”玛丽十分感动地望着她,似乎又要哭出来了。

在佣人放行李给她收拾布置东西的时间里,阿黛尔忍着脑袋突突的疼痛,听着她哭诉了十几分钟,来表达自己对她的不舍、对她病愈的祝福、对未来的期盼,最多的就是她是如何如何忠心能干,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阿黛尔让她从贴身女佣职位上下来的不幸以至于急于表达自己。

“好了好了,玛丽,我相信你。”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阿黛尔再度安慰她,玛丽勉强忍住了哭腔。

“现在我有些累,想睡一会,你能为我准备一些蜂蜜柠檬水吗,我醒来可能会喝一点?”

“好的,没有问题小姐。”

玛丽十分得意又自以为隐晦地瞪了珍妮一眼。

珍妮不知道是接没接收这样的挑衅,还是一脸茫然的微笑。

“然后,珍妮,我之前也嘱咐过你了。”

“你先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阿黛尔想了想道,“也不必和玛丽挤在一个房间,我们府上又不是差一间贴身女佣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