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所谓公布,并没有一个硬性的流程,大家也都是按照某种约定俗成的规则来做,特别特异独行的样式倒也没有。

但在杜瓦尔先生当众主动地邀请阿黛尔小姐跳舞的时候,大家自然都明白,这是这位先生选中了这位小姐。

就像是童话里总是习惯于在为王子选择妃子的舞会上,将王子第一个邀请跳舞的姑娘当做是被选中的未来王妃一般。

当然,在这之后,会有不断地人来庆祝或是试探,公爵先生自然也是没有马虎,当众宣布,自己的女儿和杜瓦尔先生已经订婚,不日将完婚。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基本上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

与此同时,杜瓦尔家从C市过来的许多对巴黎的众人来说有些陌生的面孔也都应下了此事。

两边都肯定了这件事情,于是便再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了。

众人纷纷跟着恭喜,说着讨喜的吉祥话,展望着一对新人美好的未来,将公爵先生等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幸福洋溢的笑容。

至于这对刚刚订婚的情侣,已经踏入了舞池,等待舞蹈音乐的开始。

他们将是无可置疑的最中心,所有的人都会为他们让开位置,确保他们会在正中心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关注着他们的舞蹈——

就像很久之前的那一次一样。

“在想什么?”

眼见她眉眼弯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面孔上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愉悦的笑容,杜瓦尔亦是好心情地询问。

“倒也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场景似乎有些像当初复活节舞会时候的样子。”阿黛尔不认为这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但也不觉得很值得拿出来说。

可如果对方问了,她自然会回答,这是两个人一贯的处事方式。

重要的事情或是极为想分享的快乐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

但如果是不那么有趣或者是令人担忧的事情,在说出口的时候,仿佛总会犹豫那么一二分。

可是如果有一个极为可靠的人与自己分担某些忧虑和痛苦这种同甘共苦或是共同享乐的滋味也是极为难得的。

阿黛尔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连问候天气的言语仿佛都带上了绚烂的色彩,哪怕只是普通的问候,也会多一层朦朦胧胧的粉色,是那种只要回忆起来就仿佛充斥着梦幻的甜蜜、但若是真的追究,又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品味的奇妙的滋味。

阿黛尔忍不住觉得,这个时代没有《小王子》又未免显得有些遗憾。

让她一定要描述此刻的心情,描述常人看来两个人甚至有些“干巴巴”的对话,她唯一所能够想象到的,亦或者说在她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时,她只能用匮乏的言语表达——

在她爱上了那朵藏在某个星球却被她发现并视若珍宝的美丽的玫瑰后,她仰望夜空,仿佛每一颗星星都变得独一无二,绚烂如同玫瑰。*

那些枯燥的、无聊的、平凡的、日常的、仿佛没有任何价值的对话和内容,只要是和对她而言独一无二的重要的人发生的,那对她而言,就是可以久久地品味,久久地珍藏的。

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只是和杜瓦尔先生一起共度的时光,都比其他任何时候的都显得更加动人。

“唔……”杜瓦尔先生微一沉吟。

他仿佛领会到了阿黛尔想要表达的含义,但又并不完全赞成。

“还是不同的。”他笑了。

“至少与我而言,这份心情早已发生了全然不同的变化。”

“假如说当初还有那么几分的忐忑,那么如今、现在,我的整颗心里都只有欢喜。”他认真地注视着她。

“我只是很高兴自己终于拥有了于我而言的全世界,这份获得实在令我欣喜若狂。”

“可我怎么觉得您看起来十分镇静?”阿黛尔俏皮地和他眨眨眼睛,抢在第一支曲子的第一节 开始之前飞快地对他道,“这种感觉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心跳如鼓,难以自制……着实令人惶然。”

杜瓦尔先生又哪里不懂这是她故意这样说的。

对于她偶尔的一点小性子,他接受良好,对他来说,那一点调皮的捉弄就仿佛是小猫的爪子在他心口不轻不重的按一按、踩一踩——

于她只是玩耍,于他却仿佛要命。

“我内心的躁动……”他微微一笑,“您就当做是绅士的品格表现不允许我有如此外露的表现吧。”

“……”阿黛尔唇角勾起,笑意之下,低眉抬眸间皆是风情。

裙摆在空中画起一道如同水波一般漂亮的弧线。

洁白的长裙,蕾丝花边精致到仿佛炫目,一举一动都是满满的典雅。

白皙的手落在舞伴的手臂上。

深色的礼服外套和无不优雅的姿态。

两人是所有人眼中浑然天成的一对。

兴许以前还没有注意到,但眼下如此一看,便显得十分明显,两个人不论是身份、颜值、地位还是默契等更为抽象的方面,都有着独到而令人惊叹的匹配度。

“真是太般配了不是吗?”

科斯塔夫人不耐继续和她丈夫胡扯,至于他情场失意、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友人贝克尔先生,她也不是很在意。

科斯塔先生显然对于自己妻子的脾性也十分了解,见她执意要去找巴利小姐的茬,他也只能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苏菲·巴利小姐没有立刻回答。

这位一贯以核心位自居的骄傲的蛇蝎美人,从前段时间伯纳德男爵家的生日宴会开始,算是尝尽了落寞失意的苦楚。

但她也从未想到过,也许曾经的什么时候,她利用过自己的影响力或是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让其他无辜的小姐,忍受了同等的境遇。

其他人的无辜和伤害是不会被她放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对她而言,打败了的对手便不会再停留过多的注意——

她的目光,仿佛永远只会放在那些数不清、说不尽的但是始终会被她当做假想敌记恨的人身上。

那些对她而言已经“出局”的人,除非是身份过于高贵或是其他客观原因无法忽视,否则她总有自己的方式去分配注意力,至少不会再去关注那些人。

科斯塔夫人是她印象里的人,也知道她发现了她的阴谋而对自己有所敌视。

但要说她真的有多么重视,那也没有。

在苏菲·巴利小姐眼里,科斯塔夫人这位奥古斯特家的公爵小姐,就是一个十足的天真的蠢货。

她不过是运气不好,不然差一点就可以让她陷入极为凄惨的境地,但即使没有成功把奥古斯特小姐打发给另一个白痴普鲁克先生,她也不在意,总归她已经嫁人了,嫁给一个非本圈子的军官,那么对她而言将不再有其他的价值——仿佛是没有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