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豫王一来,桌上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方才四人还其乐融融的,这会儿有豫王一打岔,谁都没了再提起筷子的兴致。

皇帝冷淡地说:“既然是你已经决定好了,又与太后提过,那也不必来问朕的意见。等太后回宫之后,知会礼部一声,你自有主意,太后也会替你安排,礼部也不会少了你什么。”

“儿臣谢过父皇。”

皇帝抬了抬手,这个话题便当是结束了。

豫王自讨没趣,也知太后与皇帝关系不好,也不多说。可他也并不打算离开,视线往旁边平移,落到了瑞王的身上。

豫王一脸意外:“瑞王今日竟是在宫中?”

瑞王眼皮一跳,知道他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从小到大,他在豫王手上栽过不少跟头,这会儿豫王一问,他立刻警觉起来:“本王为何不能在这儿?”

“瑞王误会了。”豫王拱手,大方地道:“只是我听说这些时日,瑞王常常去往欢喜楼,以为今日你也是去了欢喜楼。听说瑞王殿下在欢喜楼中还有一个相好的,好像是叫做杏儿姑娘。今日见着,本王才知道是外面传得太过离谱,瑞王怎么会去那种烟花之地。”

瑞王在心中破口大骂,当即冷汗直流。

果不其然,下一瞬,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欢喜楼是什么地方?”皇帝拧着眉问:“什么烟花之地?”

“欢喜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青楼,也是外面的传言太过火,才让儿臣误会。”豫王歉意地道:“父皇莫怪,等明日我就命人抓住在外面传这种流言的人,还常常说起瑞王为了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与人争风吃醋,这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京城里的人全都信了。依儿臣看来,瑞王也不是这样的人。”

瑞王不是那样的人吗?

瑞王当然是啊!

他去青楼去的别提多高兴,多乐意,可太是了!

皇帝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碗碟咣当碰撞,而瑞王也吓得一抖,缩着脑袋,不敢看人。

他去归去,可不敢告诉皇帝,太子虽然会罚他,可也一直会帮着他隐瞒,哪像是豫王这个黑心肝的,当面就把他给举报了。

“堂堂王爷,你还上青楼,还闹得京城人尽皆知?!”皇帝大怒道:“朕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瑞王缩着脑袋,双手放在膝上,大气也不赶出,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桌子底下去。

皇后面色微动,想帮着劝几句,可见皇帝脸色,到底还是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她给太子试了一下眼色,示意太子帮着劝一劝。

齐承煊从宫人手中接过茶水,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皇后寝宫里的茶叶都是上好,可比宫外茶楼的好喝多了,他浅尝辄止,细细品味起来,对眼前这些充耳不闻。

反而是豫王看着好像比他更兄友弟恭一些,连忙劝道:“父皇莫气,这些话只是儿臣从其他人口中听闻,也并非是亲眼所见,这些只是市井传闻,不足当真。”

“市井传闻?”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非但没灭了皇帝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生气:“连街上百姓都知道他上青楼了,京城里还有哪个不知道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了,反而就朕不知道?这说起来,朕不知道的时候,他都已经去过好多回了?”

“这……这儿臣也不清楚,儿臣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豫王为难道:“听说瑞王还花了重金给烟花之地的姑娘做首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瑞王只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你这人能否说几句好话?”

豫王无奈摊手:“瑞王年纪尚轻,听了这些话会不高兴,那本王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说了。”

他连忙满是无奈的纵容,好像当真是个怜惜幼弟的兄长,险些把瑞王气撅过去。只是豫王说的也没有半句不对,他的确是上了青楼,也的确是花银子给杏儿姑娘订了首饰,他当真是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怒火淹没豫王之下,瑞王只觉自己快要被皇帝的怒火烧成灰了。

齐承煊放下杯盏,杯底与桌面碰撞轻轻发出咯嗒一声,却是谁也没有察觉。

“你的确是不该说。”他道。

豫王正在好言劝着上眼药,听他忽然开口,也是一愣,转过了头来。

瑞王却是眼睛一亮,求救地朝太子看来,太子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已经挺直了脊背,知道自己今日是逃过去了。从小到大,向来都是如此,只要他跟在太子后头,便是谁也欺负不得。

“太子这是何意?”

“既然知道传闻是假,那何必拿这些说给父皇听。”齐承煊没有看他,目光只是落在杯盏之上,他伸手将杯盏的位置调整了一圈,让花纹图案都对的整整齐齐,才道:“皇上日理万机,平日里处理政务已经耗费不少心神,既然是没有根据的传闻流言,何必又来让皇上操心。”

豫王一噎。

他心中道:没有根据?他不过是说的好听一些,太子还当真了?

这边瑞王却已经是狐假虎威地抬高了下巴,“是啊,父皇平日里已经很忙了,万事若没有证据,就不要 拿到父皇面前乱说了,这不是还给父皇添麻烦吗?豫王,你也是这般年纪了,理应当要体贴孝顺一些,平日里是为父皇分忧,而不是给他添乱。”

豫王心中一堵。

上青楼之事究竟是真是假,在场众人心中门儿清,可架不住有人睁眼说瞎话。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豫王是厉害,可太子也不差。他调整好了杯盏的位置,便气定神闲朝豫王看去,“豫王平日里听说的事情不少,可也得学着分辨真假,这事情说小了,只是几句流言,瑞王不放在心上,也就过去了。若换做其他事情,说大了,牵连甚广,恐怕可不是几句听说便能兜得住的。豫王已经入朝做事,行事也理应谨慎一些,入耳的话也应当仔细分辨,听得几句风言风语便咋咋呼呼说给其他人听,未免太过毛躁。”

豫王哪里想到会被他这样一通教训,太子较他年长一些,却也差不了多少,二人从小针锋相对,暗地里陷害过对方不知多少回,但他从未见过太子像现在这般端着长兄的派头训话,让豫王好半天应不出声来。

“再说。在外面传闻之中,长宁侯千金的名声可并不太好,先前姑姑设宴时,连孤都听闻她在宴上出了大丑。豫王前脚刚说这传闻不可信,却又拿传闻说给其他人听……”他看向豫王,目光幽深,道:“豫王若是有心,听说传闻时,便该早早将流言止住,如今也不会有人在外乱传什么话。”

这说来说去,反而还是他的错了?

豫王握紧了手,手背筋脉鼓起,他怒极反笑,道:“太子说的是,也是我的疏忽,只是这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要想旁人不说,也得让瑞王平日里行事多加注意才是。他出宫多年,却还是无所事事,平日里在京中横行霸道,倒是不少人亲眼所见。像本王在这般年纪时,已经替父皇分忧解难,瑞王也应当成熟一些,早日知道上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