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手指头还在吧?”

瞿铮远见人清醒,卸了防备,语气不善道:“你以为我乐意抱你啊,那么矮的个子重的跟头猪一样。”

男人最不能被羞辱的一是性能力二就是身高,谢衍怒了,也来劲了,揪准了瞿铮远胸口那小点点狠狠一拧。

“嗷!——”瞿铮远膝盖一软,两手一松,将人放回地面,“恩将仇报啊你!”

“我还会长个——”话音未落,没声了,谢衍脚掌落地才发现不对劲,右脚的拖鞋不见了,脚掌被烈日炙烤过的水泥地烫得滋滋冒烟。

他转过身,一脚踩在瞿铮远脚背上:“烫死我了!”

瞿铮远无奈地环住他的后腰,微微一抬,像拎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就将人拎起来。

保洁阿姨来来回回路过数次,越看越觉得有点意思,都走不动道了。

“穿吧。”瞿铮远将脚上的鞋子踢给谢衍,右脚掌贴上地面才发现确实很烫,顿时懊恼,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谢衍答得果断,“回去吃饭吧,外边好热。”

头顶烈日烘烤,室内就是巨大的蒸笼,就这一会功夫,两人的皮肤都被晒得泛红。

瞿铮远抬手压住他脑门摸了摸,不烫,但是湿漉漉的,发梢都贴上额角,像刚发过高烧。

“你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晕倒?以前有过这种症状吗?”

谢衍说:“我晕血。”

“晕血?”瞿铮远赶紧把伤口握拳藏到背后,又问:“你为什么会晕血?”

谢衍:“晕血就晕血了,哪有为什么,我从小就晕血。”

瞿铮远狐疑地盯了他一会,没再追问下去。

拖鞋极其不合脚,谢衍脚底也出汗了,刚走两步,右脚哗啦一下滑出去,拖鞋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卡在了他的脚踝处。

“……”谢衍无语地抬脚,把后脚跟从拖鞋里拔出来,“你多大的脚啊?”

“四十六。”

“大脚怪。”

电梯门一开,瞿铮远瞥见了几滴猩红的痕迹,立马推开谢衍:“我们走楼梯吧。”

谢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你手指头还在吧?”

“……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瞿铮远说,“要不在了我也得吓晕过去,咱两估计得倒一块儿。”

谢衍嘎嘎乐。

瞿铮远背对着他检查伤口,经过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遭,血已经幸运地止住了,不幸的是,流出来的血全蹭在谢衍的T恤上,淡色的面料上像沾上了鲜红的颜料,相当显眼。

瞿铮远第一次碰见晕血症患者,开门前,让谢衍现站在门口等着,他不确定刚才出门时有没有血滴在地砖上,怕谢衍看了又要头晕。

“有吗?”谢衍问。

“你等会。”瞿铮远找湿巾将地面擦干净,又将扔在厨房案台上那些带血的纸巾全都清理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让人进门。

“我先去换身衣服。”瞿铮远提醒道,“你先别脱衣服,你衣服上都是血。”

谢衍“嗯”了一声,关心道:“你手还疼吗?”

瞿铮远捂着手指倒抽气:“疼得快死过去了。”

谢衍:“一个大男人那么不吃痛?个子白长了?”

瞿铮远:“谁说长得高就不能怕痛了?你不让我怕痛你还问个屁啊?”

谢衍说:“我也就是随便关心那么一下,谁知道你不按套路出牌。”

谢衍走进厨房,见刚才削的莴苣掉垃圾桶了。

要捡起来洗洗再煮吗?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吃倒也无所谓,瞿铮远怕是会嫌弃。

还是算了。

“你去把脏衣服换了吧,”瞿铮远已经换上一套新衣服,站在餐桌边看着他,不确定地补了一句,“你自己能换衣服吗?”

“只要不看就没事。”谢衍说。

这不废话么。

可万一要再看见呢?

瞿铮远被他刚才晕倒那一幕给吓出阴影来了,仁慈道:“走吧,我帮你换。”

谢衍垂着脑袋跟上去:“谢谢啊。”

这是瞿铮远第一次看见谢衍低眉敛目的样子,包括之前问他三千块能不能分期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顺从过,平日里都跟条野狗似的乱叫唤,忽然乖顺起来还挺让人意外的。

“你之前犯过这毛病吗?”瞿铮远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要没犯过能知道自己有晕血症吗?

谢衍这次倒没有趁机骂他,点点头说:“偶尔,我会尽量避免受伤,不去医院,也不看血腥暴力的片子。”

“这样啊,”瞿铮远又问,“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情况的?”

“小学的时候。”谢衍说。

“那你以后可要当心点了,你晕倒的时候很吓人,脸色煞白,喊你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在是边上有人,要万一边上没人,晕倒了醒不过来怎么办?”

“我会的,今天谢谢了。”

“你别吓唬我就成。”

瞿铮远猛地想起自己在惊慌间似乎说了句“你醒来我保证不欺负你”,顿觉老脸一红,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昏过去的时候,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点点,我听见你在喊我,但我意识特别模糊,眼前都是黑的。”谢衍说。

瞿铮远眉梢一挑:“还有呢?”

谢衍反问:“你还说什么了?”

瞿铮远猛摇头:“那不重要。”

“要真不重要何必要提呢?”谢衍凝神,盯猎物一般地盯着他,瞿铮远的面容又窘又涩,欲言又止。

“你害羞了,我猜一定是很肉麻的话。”谢衍说。

瞿铮远小腿一僵,原本耳朵尖上那点快要褪下去的绯红又肆无忌惮地泛出来了。

“小鬼头。”他快速拉开衣柜,转移话题,“你穿哪件?”

“随便。”

衣柜里挂着一年四季的衣物,却远没有瞿铮远一个夏天的多,不过看得出来,买衣服的人很注重品质,哪怕是秋冬季的打底也不是那种一洗就褪色起球的地摊货。

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眼见到谢衍,会觉得他斯文干净,像是生长在温室里的一朵花,所以当谢衍将他领到那样逼仄脏乱的环境时,他会感到不可思议。

瞿铮远随手拿了件短袖:“你先闭眼,然后把衣服脱了,我说好你再睁眼。”

谢衍乖乖把眼睛闭上,抬手脱衣服,鼻腔里隐约钻进一股血腥味,很不好闻,不过很快,瞿铮远的气息就盖住了那股味道。

前调依旧是令人愉悦的清新果香,融入檀香木醇厚的气息。

“你闻什么呢?”瞿铮远问。

“你衣服上有香水的味道,和之前的那款不太一样。”

瞿铮远相当惊讶,他好几天前往柜子里喷过香水,按理说那味道早应该散了。

“这都能闻得出?狗鼻子啊。”

“从小就比普通人稍微灵敏那么一点吧。”谢衍依旧闭着眼,手臂举过双耳,自然弯曲,像服装店里的模特一般,等待对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