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雪飞梨花 刀马严令(第3/14页)

慕容元真纯诚一笑,双眼注定他,星眼连眨地道:“你是我遇到最不同的少年……”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一回,一顿又道:“我可以走,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少年瞪大眼睛望着他,不解地道:“什么?”

慕容元真道:“我知道今日劝不回你,你尽可以等到天黑,但过了今日,就不要再如此干等,因为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你在这里受冻,也是不孝,他日你我都会长成昂藏七尺躯,须眉大丈夫,岂可轻视此有用之身,我以后还要在京师大棘城等你去找我呢,行么?”

少年本不知如何回答,但看到慕容元真一脸的期冀且语气坚决,于是答应了,感激地点了点头。当下慕容元真依依不舍地拉起少年的手,高兴地道:“这次去玄莬总算不虚此行,不但狩猎有获,猎得一郡,还认识了你……”他高兴地望着漫天的飞雪,畅意地呵了口气,接着又继续道:“你能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吗?”

少年闻言抬起了头,一双清澈的双眼,忽焉闪动着晶莹的冰花,笑着道:“是!”

说话间,那驾车老人却已将车马牵来,又提醒道:“少主,我们也该走了……”

慕容元真瞪了他一眼,无耐地向少年道:“小焉,我不能陪你等你的爹了,我要走了……”一言及此,他自信地笑了笑,道:“我们将来可能会再见的。”

少年深深的看了慕容元真一眼,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向他点了点头。慕容元真也点了点头,两人相互攘臂,拱手话别。这对相对同龄人来说颇为稳重沉厚的小焉来说,无疑已是铁定的诺言,所以小慕容元真放心地登上了马车,看了目送依依的小焉一眼,一张少年老成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但继而又恢复了纯诚,向少年挥了挥手……

铃声响处,马车辚辚远去了……

※※※

天,依然灰沉沉的。

地,依然白茫茫的。

但雪域中的小焉却不再寒冷,一滴浑浊而滚烫的泪珠倏地滑落到那只手拉手的石偶上,他双手紧紧地握着它们,好暖。他仰起那清瘦的小脸,一任那洁白的飞花倏倏地扑落颊间。良久,胸怀舒畅地长吁了口气,冀希的目光重又投向远方。

雪,依然在飘。要等的人,却还是未归,天地万里,唯余莽莽。感觉仿佛天地又成了一体,十丈雪地里,他又成了雪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他有了朋友,有了朋友当然不再是雪人。他眼中的吃力渐渐地消退,他似乎感觉到天其实也不是很冷,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立在雪他里,一思一动间翘首南望,他坚信自己的父亲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倏忽,弹指一挥已然过了午牌时分,抬头一看,天光已然渐渐变暗。

少年焉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来今天又难等到父亲了。一念及此,不禁心中懊悔,这时朔风突起,带来了雾一般的迷朦雪景,天空突然变得愈加冷凝了。少年不经意地望向西方。突然间,他神情猛然一震,双眼瞳孔放大,小脸上现出了激动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向西看去,但见雪花交扰的远处地平线上竟赫然出现了一个黑点,晃了两晃,立刻增大少许,接着有不停地晃动,少年自己一看,原来竟是条身影,一个身着褐衣的人,因为他的衣服颜色在皑皑白雪中很是醒目,是以少年看得清楚得很,但见那人影这刻正惊鸿般快速地向这边掠来。

少年激动得浑身颤抖,正欲挥手疾呼,但地平线上突然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六个黑点,紧紧尾随着当前一人快速地晃动着身形,疾掠而来。

少年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翘首西望,须臾,当先之人已行近了许多,五官身形已然在望,顺目看去,但见此人竟是一个鹤发童颜,长髯五给,颇具清古之气,身着灰褐棉衣的老者,但见他面目清癯,束发不冠,背上束了一柄无鞘的黝木长剑。这人的出现令少年立刻又陷入了失望的深渊,他绝然不是自己的父亲,少年睁大了双眼看清了那老者的面目,不禁大失所望,他轻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长吁了口白气,孰不知此举已然惊动了褐衣老者,那老者不意这雪人竟能动弹,心心头倏地一惊,还道是掩于雪中伏击自己的刺客,不期然地身形放缓,孰知仅此短短一瞬的休歇,身后六人中为首的那面容瘦削,两眼深沉阴冷的皂色棉袍老者和一个手持长剑、身着白色棉衣的中年人顿足而起,呼的一声,噭然如雪中鹤飞,凌空跃过了那褐衣老者头顶,翩然的飘落到其身前丈余处,堪堪截断了那老者的前路。后面身形稍慢的四人,迳自离他三丈停下,如环般将褐衣老者围在中间。

被围的褐衣老者拿眼斜睨了雪人一眼,晃如无见地转注身前。他本是个机窍绝顶之人,目光触及那雪人方知他仅仅是个孩子,惊遽之下,心间却灵光倏闪,故有此举。身外之人看似无心,但他此举无非是不想引起那六人对那孩子的注意,以招至杀身之祸。但他心中又颇为担心,如今看刻下的阵仗,一场拼杀在所难免,只怕到时那孩子一吓,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到时纵自己想救恐也无暇兼顾,看来这少年是生是死,也只有听天由命,看他的造化了。

一念甫毕,他转身注目身前那皂袍老者,颓然长叹了口气道:“庾谨之,这千里下来,你不辞劳苦自赵、魏一路追下,到了燕国渔阳竟又紧跟不舍,玉龙子不是已经到手了么?”

皂袍老者面色沉寒得如灰朦的天空,口中发出一阵碟碟怪笑,道:“凌重九,你虽然有瞒天过海之能,但也只能骗骗刘浚那等无知匹夫。当日我与刘浚死鬼到西岭下找到玉龙时却已摔碎,幸得老夫靠捡得的几块碎片一拼,发现竟有一副朱雀与半边白虎,有道是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北极玄武、南方朱雀四相,你身上既然有朱雀与白虎,又岂能没有玄武与苍龙呢,若是老夫猜测得不错的话,你手中应该还有一枚玉龙子,所以当日你才忍心舍弃一枚逃命,不知庾某说的对不对?”言罢,庾谨之仰天一声冷笑,形状得意至极。

“所以你不惜千里追杀,非要得到她不可?”

“这个当然!”庾谨之阴声细气地道:“我不但要得到玉龙子,还要帮助你解脱。”

凌重九这刻反而冷静下来,环扫几人一眼,智深勇沉地道:“就凭你们六个?”

“老狗,到死你还敢大言不惭。不错,就凭我们六个……”庾谨之鹞眼鹰鼻,一脸阴鸷地指点自己身边白裘剑客和其余一个白衣刀客,一个白衣银枪的人,道:“赵王殿下也知道阁下武功高强,担心你虽然中了我的蜮毒,依然有可能逃出生天,而且玉龙子又志在必得,所以就特地派汉国的‘三雪巨擘’来给你送行,临行时赵王已下诏,能杀凌重九献玉龙者,赏千金,封三千户侯,今日三雪巨擘、虎门二杰还有老夫一起出手,你以为你还有生存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