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伐柯媒人 黛阁深秋(第4/11页)

如今他们一前一后,最难防备,令人瞻前顾尾,更何况前面那人左手突然飞出一枚暗器,顿时令西门若水芳心大震,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急忙侧身欲躲过后面一剑,自己的长剑却轮出一轮剑幕,欲将那人的锤、剑挥格出去,但她一时如何能躲得过去,那人的剑是格开了,链子锤“当!”地一声重重重地正好扣在西门若水的剑脊之上,顿时震得她手腕发麻,几欲脱手飞出。但后面的一剑也在此时闪电递到,西门若水听到声音,霍地转过脸来,骇然一顾,那剑及身不足两寸,心中暗叫休矣。

正在这时,空气中无影无形,陡地响起了一声锐啸,眼看就要击中西门若水的那柄剑突然“锵”地一声,奇怪地被什么一撞,嘶地一声一剑偏飞走空,人随骏马侧向前纵隙掠出,西门若水先是一怔,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无事,心知是慕容焉出手,急忙驳马正好冲出,那两个青衣剑客折马而回,西门若水却已到了丈许之外了。

这时,慕容焉对旁边的一位副将耳语几句,匆匆提马而出,将西门若水换下,笑望四人,道:“你们的剑术很高明,暗器也很奇特,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四人惊奇地望这个少年,其中一人道:“看刚才阁下弹手一指,竟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将我三弟的剑震开,想来必然是慕容焉了。”

慕容焉未置可否,道:“阁下几人剑马娴熟,看来必非寻常江湖剑客。”

其中一个青衣剑客暗自一愕,道:“我们是什么人还需要看阁下的本事够不够知道,我们等你拔剑了……”一言及此,他们四人纷纷出剑,纵正一排,气势骇人。

慕容焉淡然一笑,取了一截竹枝,抖缰迎上,顿时但见四个青衣客化成了四轮剑幕,轰然挥骑翕围而上,慕容焉挥竹当面突至,众人但闻叮当交击之声,五道破金裂石、沛然莫御的剑气混到一起,一时间但见尘头大起,剑式飞扬,五匹良马纵横驰骋,煞是好看。

双方过了十余招,那四人渐渐不支,心中骇然震慑,当下相互看了一眼,使个眼色,一起纵马便走,慕容焉挥缰追上,五骑纵横而去。西门若水见状,芳心大惊,急忙要追上去,却蓦地被那副将拦住,对她说了几句,西门若水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只好撅嘴做罢了。

却说苍山依依,湛空高远,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驰骋着五匹骏骑,但见四青一白五位骑士纵意掠驰,舒剑交击,不觉林疏山远,五骑行到一林,那四人突然驻马,纵身掠下,潜了林中。慕容焉微微一笑,也掠身下马,迳自摆着那截竹枝进了林内,但那四人却已停到了一片空地。

慕容焉扫了他们一眼,缓缓振衣而至,悠闲自在地挥了挥手中竹枝,负手遥空道:“阁下既然有意引我前来,我如今来了,却为何避而不见,此有失君子之道啊。”

慕容焉一言甫毕,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声若大河奔越,高雷远震,倏忽之间一道人影飘然而至,正好落在四名青衣剑客之前,正背对着慕容焉。只能看见他魁梧雄壮的背影,此人身着一身蓝衣,负手而立,将长发向后轻轻一撩,操着一口爽朗的声音,道:“天下人都说慕容焉见识超拔,卓然于世,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壮哉。”

慕容焉道:“阁下既然来了,却不肯正面相见,莫非要我猜猜阁下的来历么?”

那蓝衣人洒然地道:“愿闻高见。”

慕容焉道:“最近我慕容来了一个武功奇高的剑客,若是在下猜得不错的话,恐怕就是阁下了。”

蓝衣人淡淡一笑,道:“你猜得没错,但太肤浅。我确是那个剑客,来到此地只是为了会一会这百宗论剑的剑中魁首,听说此地有个剑客叫木丸津,正想一剑伏之,但却被阁下先我出手,那我只好来找阁下了。”

慕容焉道:“阁下只是为了前来与百宗论剑的剑中魁首一决高下?我看绝不止此吧,阁下龙行虎步,气魄凌人,王者之气不知比剑者之气多出许多,若是说不远千里只是为了区区一介草莽,请恕在下不能相信。”

蓝衣人微微颔首,道:“那阁下以为呢?”

慕容焉踱了两步,道:“你的四位手下剑术超凡脱俗,骑术更远非江湖中人能比,若是没有十载马上生涯,深难造此,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位乃是军伍出身的高手,而在慕容境内敢直挡国使大驾的,恐怕还没有。综合这两点,你们应该是某一国家的王族……”

蓝衣人微微一凛,那四名青衣剑客神色骇然惊顾。

蓝衣人仰天而笑,缓缓转过身来,顿时现出一张威严的脸,一张慕容焉在梦中都无法忘记的脸,就是这个人,使段国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巨变,使千里国土江山易主,而他也凭着雄略与智计取得了一国的王位。他一心谋划的灭燕大计也在绸缪之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枪法闻名冠盖的段国国君段末杯。

段末杯庄容地扫了他一眼,道:“慕容焉就是慕容焉,自你当年来到我段国,已知你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是诸侯坐上客,定有大成,这也是我犹豫而不敢重用你的原因,结果却反而被我王兄捷足先登,慧眼识人。今日你能有此成就,实属罕见,连我这个一国之主也自叹不如。”

慕容焉闻言,毫不为意地轻舒眉锋,道:“大王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我哪里能及得上大王雄才伟略,意气千秋啊,复掌之间段国易主,国立新君。大王之功怕是千古亘有,他年必然垂名清史,为后世景仰。”

“大胆狂徒,你不过区区一介外臣,敢面斥国君,实在该死!”一个青衣客道。

段末杯摆了摆手,面色平和地转谓慕容焉道:“慕容焉,我不怪你有妇人之仁。但天下事大,岂是一言能断。这王位我确是得之有愧,但当日我段国内忧外患,国君不足驰骋,四面强敌环伺,国中能决大事者只有我的外兄段匹磾与我二人而已。但我外兄他中正有余,权略不足,在国泰民安之世继承王位我必不如他,但如今身逢乱世,他不及我多矣,事关一国之重、祖宗基业,我自当当仁不让,敢为天下之先,甘受万世之骂。”

慕容焉闻言微凛,垂首片晌,沉默无语。

段末杯转首一顿,缓缓续道:“我段国不比慕容,占尽了山川河流地理之要,环顾我国疆土,北有宇文、代国,南有汉国,东有慕容,我不灭别国,他国必要灭我,这就是乱世生存的法则,不存即亡。”

慕容焉点了点头,默然道:“你说得固然不假,今日前来定然是阻止我出使贵国了。”

段末杯嘴边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道:“你说对了,段国和慕容素来不能共存,将来也必然只能留下来一个。我今日来正是劝你不要再赴令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