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辗转在谁的年华谁的天涯?

对峙。

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漫长对峙,仍然在继续。

对峙中的两个人,冷北城和高俅,都在担心,都在担心不同的事情。

冷北城担心的是:“温秀才和花大姐,有没有及时的跟‘五行门’那两大弟子,及时的赶到‘菜市口’和‘小校军场’传达‘罢战赦免令’?大家的伤亡多不多、重不重?寄予厚望的颜妞儿,是否能就出刑刀下的安三爷?”

现下,被要挟、被钳制的高太尉,比主宰自己生死的冷北城,还要担心一百倍、一千倍。

他担心的并不是前线为他杀敌的部下。

——那些人都是贱人,战死就死了,只要有钱有权,武林中排着队肯为我效命办事的高手有的是,老子一高兴,可以随便招来三、五个“五行头陀”、七、八个索凌迟、百十来个赵山鸡,他们根本不配我担心。

他也不是担忧那三个亲冒弓矢、替父出征的儿子。

——那三个小王八蛋,老大愚得要死、老三蠢得要命、老二愚得要命又蠢得要死,没有一个像我的,死就死了,反正我还有十多个没成年的儿子呢!老子想生的话,成百上千的女人哭着求着躺一排等着给我生儿子,那三个崽子哪值得我关心?

太尉大人更不可能担忧的是“富贵集团”和“大风堂”,对他而言,他恨不得这些政敌、仇党相互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全部死光光。

那么,他担心和关心的是谁?

——他在担心他的对手,在关心他对面七步之遥的冷北城。

高俅很少真正地去担心、关心过些什么人,由于他小人得志,在权利斗争上不遗余力,也不择手段,所以他几乎六亲不认,甚至就连家人子女、亲朋好友,只要对他有害的、不利的,他也一概给予铲除清理,毫不容情。

他此前从来没这般担心、关心过一个人;可是,他现在竟然很担心冷北城的精神储备和身体健康状况。

自从冷北城闯入了“山河社”,以一支“鬼泣小箭”对准了他之后,他的命运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高太尉没办法,他很害怕,也很惧怕,他害怕冷北城一个精神力不集中,失手把箭射出来,他惧怕冷北城万一身体不支,银箭失控飞过来。他的手轻颤一下、高球的心就猛颤一下,他的眼皮微眨一次、高太尉的呼吸便狠窒一次,不由自主,也不由自己。

当然,这些害怕,这些惧怕,高俅都藏在心里,都隐在暗处,他掩饰得很好。

他在笑。

高俅尽力、勉力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尽管他现在已惊慌和紧张得几乎已完全笑不出来,但他还是要笑给对手看。

那是一种表面上让人看来胜券在握、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是一场持久的心理战。

高俅已经瞥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冷北城,拿捏白银小箭的三根手指在微颤,甚至他的前臂筋肉,也开始了有了微微抖动。

面对高俅时,即使是被武林公认的“杀手之王”,冷北城也不会太轻松。

高俅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而且还十分可怕。

“凉城客栈”中的“资料室”里,搜集摆放着几乎所有的朝廷高官、商界巨子、武林宗师、江湖雄霸的详尽资料;而唯独对高俅,冷北城到现在还不敢确定,他到底懂不懂武功?武功到达了什么级别?

所有人都是通过高俅精湛到出神入化的“球技”,才对“高俅”这个名字耳熟名详的,高俅也是凭借着脚下功夫、英俊面孔和万千众生羡慕不来的运气,机缘巧合的成为家喻户晓的天子宠臣,“禁军”领袖。

在街头做混混和在“山河社”踢球打比赛时,年少气盛、盛气凌人高俅。少不了和泼皮混混光着膀子斗殴、免不了跟队友对手赤着脚丫打架,但那些都不算功夫。

自从发迹做了“殿帅府”太尉之后,大家就更没有机会看到高俅的“表演”了,哪个不长眼的、不识趣的,招惹到他老人家,他身边有的是高手护卫替他打发教训。做了官,身价自然就不同了。

如果高俅懂武功,那他的武功,必定是极高。

这个道理极简单,武功越高的人,越能够隐藏自己的实力;那些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半瓶醋,反而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唯恐天下人不知他“天下无敌”!

如果高俅不会武功,那他就是一个心机极为深沉的可怕人物。

因为他能参透武林人的心里,看透江湖人的心态,他能故作姿态,能让他身边的人和他敌对的人,都疑神疑鬼,讳莫如深。

就算高俅不懂武功,冷北城的处境,仍然很是艰难,依然非常凶险,因为他还要面对,已重重包围的高手!

单只是赵山河、一哥、阎罗王,这三大高手,已够难应对。

更何况,现在对方又来了强援。

——“刑部”右侍郎“活阎罗”阎罗爷。

他是“刑部”尚书阎罗王的亲弟弟,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酷吏。

这位侍郎大人,既无战功、也无政绩,只靠裙带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扶摇直上,并不足惧。

阎罗爷审犯查案的特色是:只敢查办平头百姓,不敢问罪豪强权贵。收钱就办事,没钱就抓人,事情办砸了,就找部属背黑锅顶罪;报上去的,则全是他讹称破案立功。

在胞兄阎罗王的包庇下,这位阎二爷,就从一个八品司官,靠着无数冤魂血泪的冤假错案,三年之内连升五级,摇身一变,成了朝廷正经儿八百的三品侍郎大人了。

本来,阎罗爷奉了兄长之命,留守“刑部”衙门,坐镇大本营。该时,主政“刑部”的三大巨头,一个在“山河社”协助太尉指挥作战,两个在“菜市口”监斩,都不在家中,就属阎罗爷最大,被委以重任的阎罗爷,一下子就人五人六、牛气哄哄起来。

一上午时间,难得独当一面的阎罗爷,就“尽职恪守”的披挂整齐,亲自带队巡逻了大本营四周,并对当值期间打盹的牢子甲和偷吃了一根厨房黄瓜的厨师乙,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就在他准备第五轮巡察的时候,“刑部”衙门,接到了来自“山河社”的呼警和求援,他立马就坐不住了。

若是往日,“山河社”那群只知道以“蹴鞠”取悦圣心的“无所事事”之徒,即使有危险,也劳动不了他堂堂“刑部”侍郎大人亲自出师啊!

但今天不一样了,顶头上司高太尉就在“山河社”里,他老哥阎尚书也在那里,他必须去救、去增援!他比谁都明白,这两个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阎二爷在“京师”连个屁都不是。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自己亲自出马,大本营何人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