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抚刀长太息引剑上征途(第2/5页)

自此娄无畏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习他独门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和七十二路“飞鹰回旋剑”,娄无畏武功原本就极有根底,许多如练气、练力和闪、躲、腾、挪等基本身形步法,都可省略,自然学得很快,不消四、五年工夫,他已得了独孤老英雄的倾囊传授。而且在他到辽东之后半年,云中奇也已从关内回来,他自云中奇处又学得了“听风辨暗器”之术,武功更是日益精进。

独孤一行和云中奇对柳剑吟是慕名生敬的,但对柳剑吟的师弟丁剑鸣却颇有微词。尤其云中奇回来后,说起丁剑鸣以丁门太极派开山宗祖自居,以太极剑、太极拳、金钱镖三绝技傲视江湖,而且和官府日密,和武林日疏,许多江湖豪杰都对他很不满。独孤一行听了,竟捻须微笑道:“总有一天,我要凭一双肉掌,来斗斗他的三绝技!”娄无畏听了,微微一震,但他对师叔为人,也不很明白,而对师叔和索家来往的事,也是不满。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光阴荏苒,娄无畏在独孤门下,已有五年。这五年间物换星移,江湖上多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又已成陈迹!匕首会的大巢已经给官方挑了,官府对匕首会的防范自然渐疏,对娄无畏的追捕,也因他的突然失踪早就中止了。于是独孤一行在娄无畏学成之后,又派遣他回到关内,去联络秘密会党。

哪知他回到关内不久,便听说他的师叔丁剑鸣保护的一批贡物,在热河下板城外三十多里的地方,给一个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劫去了。由于丁剑鸣名震江湖,是丁门太极的开山宗师,平素又挟技自傲,从不下人。凭他那几十年纯净的功夫,一股骄横之气,竟然会在热河栽这样大的跟头,因而,消息传出,武林为之耸动。

而且据说丁剑鸣竟是被人给一对肉掌打败的,他虽使出了他的丁门三绝技,居然还是落败!丁派标志的太极旗,也眼睁睁的被人拔去!

不久,又听说隐居水泊几十年的柳老拳师,也因师弟的事匆匆北上了,江湖上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收到柳老拳师邀请相助的请帖,于是江湖上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在猜测这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是什么人?而柳老拳师此去,会不会和那怪老头子一决雌雄?如果打起来,不知谁胜谁负?有些人竟因此开出盘口,赌他们两人交手的输赢。一些看好柳老拳师的人认为太极拳讲究“浸”入去的功夫深浅,而柳老拳师这几十年潜心学技,武功业已炉火纯青,不比他的师弟虽然开创一派,却是杂务分心,一样的拳法,勤于练习和疏于练习就有很大的分别。而看好怪老头子的人,则是震于他的先声夺人,以为他凭一双肉掌都可打败丁剑鸣,那么纵许柳老拳师武功比他师弟强,大约也讨不了便宜。

这些江湖议论,听在娄无畏心里,可震惊得很。从这些消息看来,那辽东口音的怪老头,不是独孤一行老英雄还有谁?他深知独孤老英雄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法,已入化境,有无兵器,原就相差极微,他自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技和师父过招,就常常让师父以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夺去手中长剑。而且独孤一行又曾说过要凭一双肉掌,斗斗丁剑鸣丁门三绝。

这件事可急煞了娄无畏,柳剑吟和独孤一行,一个是把自己抚养成人的恩师;一个是志同道合的师父。他深知两人武功都极其深湛,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论伤了谁,对娄无畏都是痛心的事。别人可以开盘口,赌赢输,而娄无畏可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于是他决定,马上赶去热河,一定要找到这两位师父。

可是,紧接着得到另一个消息,令他不能赶到热河,却先要赶回高鸡泊。

娄无畏原来奉了独孤一行之命,进行秘密联络江湖上各个会社。因为娄无畏以前是匕首会的一份子,又是闯出了字号的好汉,认识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人面自然很熟。听到这些消息时,他正在山东蒲台海阳帮的帮口作客,要离开自然不能不先和主人交代。他不敢说是去热河,只说是有要事离开。那时蒲台海阳帮的大舵主不在家,由副舵主余济万当家,这位副舵主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却很敬佩娄无畏,以前还互相帮过小忙,平日也都是和娄无畏以兄弟相称,这次听说娄无畏要匆匆离开,他便坚持要娄无畏赏个脸,临行前夕到他家里喝两杯。

余济万据说是绿林出身,娄无畏因他性情爽直,和他谈得很投机。而且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帮口的副舵主,武功倒是很有一点根柢。

那晚他和娄无畏灌下了好几杯老酒,酒酣耳热,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忽然他放下杯问娄无畏道:“老弟,你年少英雄,江湖上到处都把你当做一个人物看待,这自是不消说了!但你看像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竟然还有人拿什么’前程远大’的话来劝我去给他做事呢!他们看不起我一个小小的帮口,看不起我只做别人的副手,老弟,你说,做一个小帮口的副当家,可是什么失面子的事?”

娄无畏急忙答道:“哪有什么失面子?我们在江湖之上,正正当当的往来,一不靠官,二不靠府,有什么失面子?”

余济万把酒杯一顿,哈哈大笑道:“就是呀!老弟你的想法就和我一样。他们竟拿功名利禄引诱我呢,说我是老资格,屈居副舵主太可惜了,要我给别人抱大腿,跑龙套,还说是什么远大前程,真是太小看我了!”

娄无畏忙问他是什么人拉他出山。余济万竟然答道:“什么人?是我的旧当家叫人来要我重新和他们鬼混,说来也稀奇,我这个旧当家嘛,已经二十多年不知踪迹了,现在竟然当起什么皇帝行宫的卫士,还说我在山东地头熟,要我帮他们到恩县去办事,你道怪不怪?”

娄无畏心中一动,恩县不就是高鸡泊所在?由于他从来不曾听余济万说过自己的底细,现在听说他还有一个老当家,心里就愈发奇怪了。于是套问余济万,问他的老当家要他到恩县去办什么事?

余济万又把酒杯重重的一顿道:“谁知道?他们只是说有一件大事要办,大约是去找什么人的晦气,可又不肯明说,不相信人就不必来请人嘛!真是!”接着,他就对娄无畏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余济万道:“说起那时你还年少,也许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在川西一带,说起罗家五虎,是鼎鼎有名!我就是罗家五虎手下的一个小伙计。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的当家,武功虽好,却不是什么人物!他们早先在川西时,还有一点绿林好汉的模样。后来在川西立不住脚,逃到北方,给官兵一再围剿,竟然慢慢偷偷和官兵合作,各不相扰,甚至有了好处,还分给官家一份,自此就专门抢劫行商,鱼肉百姓。后来有一次听说在山西榆次道上,碰见一个年轻女子,把他们打得大败,罗三虎还丧了命。自此他们就散了伙。而我也另外投奔了海阳帮。那次之后,罗家五虎就成了罗家四虎,从此也没了踪迹。谁知他们竟去当了什么皇宫卫士!我因为悔恨我年轻胡涂,跟他们鬼混。所以很少和人提起这件事,不过我和你老弟肝胆相照,也就不怕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