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相大白

盗宝得手出乎意外

最后的一天晚上,三更方过,有一条黑影捷如飞鸟般地飞出研经院的高墙。这个人正是鲁世雄。

这一晚无月无星,鲁世雄出了研经院,不过片刻,背影已消失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研经院的高手还在梦中,做梦也料想不到院方最宠信的郡马爷此时已逃出了研经院。

连鲁世雄自己也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容易的就逃出来了。到了林中,四顾无人,方才松了口气,好像刚才是做了一个梦。鲁世雄忍不住心头的兴奋,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里想道:“这可好了,大功告成,我可以回去了。”他把手在胸口一按,心跳未停,手按着还有沉甸甸的感觉,但这已经不是害怕而是狂喜了。在他的怀中,有穴道铜人的二十七张图解,还有一部陈搏的内功心法,这两件宝物他都盗出来了,他所按的正是这一包东西。

这一晚他又是假托要继续研究一个内功心法上的难题,而留在研经院过夜。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曾有过几次,谁都想不到他要在今晚盗宝。他设计得很周密,其中一节是在午间就叫人通知家里,说是今晚不会回家,叫那辆马车不必来接他。

设计十分周密,但来得这样容易,也还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幕。他用迷香昏迷了看守密室的卫士,在他们还未警觉之前一个个地就倒下去了,哼也没哼一声。密室的机关是他布置的,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两件宝物拿到了手。院中什么地方有响铃,他也全都知道,出来的时候也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鲁世雄心里想道:“这番黑酣香,受了昏迷的人非到明日日上三竿的时候绝不会醒来,飞凤已经知道我今晚留宿院中,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中午,不见我回来,才会到院中查问,嘿,嘿,到了那个时候,我早已远走高飞,出了大都了。”

研经院建筑在王宫后面的煤山,鲁世雄早已熟记路线,闭着眼睛,也能回家。他出了林子,在山脚的第一个山坳,找到了一棵比周围的树木都高大的柏树,树中间有个窟窿,鲁世雄把那包东西塞了进去。这是他和珠玛约好的,珠玛在正四更的时分,就会来这里接赃。他和珠玛约定四更,那是因为他们事前想不到这样容易得手的原故。

在他们的计划中,他是不能和珠玛一同逃走的,那两件宝物也必须让珠玛携带着。不是珠玛不信任他,而是要预防追捕。

决定回家一转

由于珠玛从没有在大都露过面,完颜长之的手下绝不会知道她的身份。他们原本料想研经院的盗宝案发觉之后,金国的高手必定倾巢而出,搜捕鲁世雄。鲁世雄虽然逃出了研经院,但在未曾逃出金国的国境之前,总是有被捕的危险。故此打算二人分头逃亡,而宝物也必须放在珠玛身上。

但由于事情意外的顺利,鲁世雄早了一个更次到了交接赃物的地方,珠玛还没有来。

鲁世雄四顾无人,树林里静悄悄的唯有唧唧的虫声。鲁世雄心里想道:“我是绝不能留在这里等她一个更次的。这个秘密藏宝之处,只有我和珠玛知道。莫说研经院的人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发现,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知晓,也绝不会想到宝物是藏在这窟窿之中。”鲁世雄当初和珠玛计划交接赃物之时,也曾想到时间未必配合得分秒不差,所以才用这个办法的。只是想不到会早一个更次而已。

鲁世雄放下了赃物,心里想道:“珠玛我是不能等她的了,现在天还没亮,城门未开,我也还不能逃出城去。要到哪里去躲过今晚呢?”

本来最安全的方法,应该是匿伏在城门附近,天一亮就可立即出城,不过鲁世雄此时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一出了大都,从今之后再也不能回来的了。”鲁世雄不是留恋金京的繁荣,但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女。虽说这个家的建立,在他奉命初来金京盗宝之时,是始料不及的。但他在这个家已经过了五年,无论如何,总是有了感情!尽管夫妻貌合神离,他对独孤飞凤也还是感到有几分内疚,在即将永别之际,也还不免会感到有几分凄凉。尤其对那双冰雪可爱的小儿女,在这刻即将永别的时候,他更有难以舍弃的悲哀。

“这几年来,我全副精神用在计划盗宝的事情上,一早到研经院去,晚上回来,寻常人家的骨肉相聚之乐,我是很少有的。对儿女我也没有尽心照顾。小凤这次出了水痘,我也还没有看过她呢。难道我就这样走了?不,临走之前,我总是要见她们一面的吧?也许我不能够和他们说话,但只要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偷偷看他们一眼,我走了心里也不会那样难过。”

鲁世雄想了又想,终于决定了回家一转。“好在现在是早了一个更次,我回家一转,再逃走也还来得及。若给飞凤发觉,我也有话可以应付她。”他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已回到家中。

喀伦科尔,库钦哈巴!

鲁世雄不敢叫门,跳墙而入。悄悄进入女儿的卧房,只见小凤睡得正酣,但却只有她一人睡在床上,没有奶妈陪着她睡,也不见独孤飞凤。

鲁世雄很是奇怪,心想:“飞凤怎么这样疏忽,既然放心不下奶妈照顾,自己又不来陪她。”心中虽有疑虑,但时间紧迫,却是不容他仔细推敲了。鲁世雄俯下腰,轻轻地吻吻女儿的双颊,心里想道:“要不要再去偷偷看一看飞凤呢?不知她睡着了没有?”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喀伦科尔,库钦哈巴!”鲁世雄蓦地一惊,回头看时,只见独孤飞凤正在他的身边,脸上正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这笑容似乎带着几分得意,但更多的却是凄凉。

鲁世雄心中一凉,苦笑道:“飞凤,你——呀,我毕竟还是瞒不过你。”

“喀伦科尔,库钦哈巴!”这是蒙古话中“你是奸细”的意思。鲁世雄第一次在那石窟之中初见独孤飞凤之时,独孤飞凤奉了王爷之命假扮武士试探他,就曾说过这一句蒙古话。当时鲁世雄假作听不懂将她瞒过。如今在结婚五年有了子女之后,独孤飞凤突然在他耳边又说出这四个字,鲁世雄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给她识破了。

鲁世雄本来编好了一套谎言,准备用来应付妻子的。但此际,即使机智绝伦,也是难以掩饰了。他骤然一惊的神情,早已落在独孤飞凤眼内。

鲁世雄苦笑道:“我今晚回来,本来就是要把真相告诉你的。”

独孤飞凤摇了摇手,说道:“不要在这里说话吵醒小凤。你跟我来,不用害怕。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会将你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