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情怀历乱蒹葭露剑气纵横夜月风(第3/7页)

上官瑾听了,沉思半晌,忽而哈哈大笑道:

“翦二先生,你的推断我信服了。可是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你说清廷特等武士现在尚存的还有五人,其中有白贞一和董绍堂,可是据我所知,这两人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呢!”

翦二先生诧异道:“你怎么知得这样确切?”

于是上官瑾把当年三凶去找他师父司空照的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众人频频点头赞美。翦二先生因为刚才恃老卖老,不料这件事情他还毫无所闻,很有点不好意思。

杜真娘冰雪聪明,急忙把话题引开说道:“既然沙鸣远是这样的人物,他投到大刀会来,又不肯露面,一定是别有用心,绝非大刀会之福。”

朱红灯凝思半晌,虎目放光,拍案说道:“据我看,大刀会和义和团的纠纷,正是这些人闹出来的。”

朱红灯猜对了,翦二先生也判断无讹,那灰衣人和矮瘦老人正是沙鸣远和沙守义,他们奉了清廷之命,阴谋混进了大刀会,要制造纠纷,挑拨王子铭,使本来和义和团就有嫌隙的王子铭,更加仇视义和团。沙鸣远因过去名声太大,不愿露面,因此才要堂弟沙守义出头,待得到王子铭信任后,才慢慢把同党吸引进来,王子铭果然中了圈套。

那日上官瑾来时,沙鸣远知道上官瑾是司空照的传人,在华山曾经见过一面,所以沙鸣远才会蒙了面,在林中险峻之处截击,他的武功火候,本较上官瑾略胜一筹。但因过度自恃,把上官瑾当成小辈看待,不以为意,结果虽然重伤了上官瑾,自己也中了上官瑾的暗器。亏那沙鸣远也是行家,给暗器打中穴道后,立刻闭气静卧,待沙守义赶来后,用“推血过宫”之法解救,所以他复原反而比上官瑾快。也幸好沙守义因急于救人,顾不得搜索上官瑾,这才使上官瑾能死里逃生。

当朱红灯、太极陈等来探山时,沙家兄弟一与来人接触,便知全是强敌。他们在昏夜之中,不敢追赶,但眼看他们的身形,在星子山北峰冉冉而没,却也起了怀疑。星子山北峰是杜真娘女营所在之地,而杜真娘一向都对他们不假颜色,他们因此怀疑杜真娘与来人有关系。二人商议良久,又生出一条毒计,立刻昏夜赶去见王子铭。

且说朱红灯在问明杜真娘,知道了矮瘦老人等的形貌后,更确定是沙鸣远无疑,当下也感到颇为棘手。商讨之下,决定第二日便由朱红灯正式具帖拜山,道破他们的阴谋,看王子铭如何处理。

不料朱红灯还没有去找王子铭,王子铭却先来找他了。第二天一早,朱红灯方醒,忽听寨外人声喧沸,杜真娘匆匆入来,面露惊惶,朱红灯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杜真娘强笑道:

“王子铭带了十多个人,在寨外求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我怕是与你们有关,因此特地前来通知你们做个准备,我这就要到外厅去见他们了。”

朱红灯面色不改,从容说道:“我正要去找王子铭,他既来了,我就在这里见他不好吗?”

杜真娘急忙摇手道:“不成!我们尚未明白他们来意,你们不能出去,万一他们不是找你,你反先豁出来,他们岂不疑我吃里爬外。”朱红灯替杜真娘一想,知道她的处境为难,想想自己出头,确有不便;因此也就由杜真娘自去,而自己则与太极陈等四人屏息相待。

当下杜真娘传令,大开寨门,亲自出迎,抬头一看,只见这十余人中,不但有沙鸣远、沙守义在内,而且多半都是他们的党羽。真娘情知不妙,然而还是镇静如常地带他们到大厅坐定。

真娘招呼他们坐下来之后,惴惴然问王子铭道:“总舵主今日奉这许多头目亲来,可是对女营事务,有什么指点吗?”

王子铭面色倏转,突然问道:

“弟嫂,俺与天民贤弟,昔日同甘共苦,生死交情,对弟嫂也从未亏待,如同一家,弟嫂对我这做大伯的若有不满,为什么不明白说出来呢?”

杜真娘双眼一红,急起身正容答道:

“总舵主,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不对,请你说出来,我年轻识浅,不望你做大伯的指教还望谁呢?”

王子铭哼了一声道:

“真娘,你是女中豪杰,你纵不念在天民以往与我的交情,也该看在大刀会的事业上。你是女营的总头目,怎能收留大刀会的对头,吃里爬外?”

杜真娘吃了一惊,定了定心神,仍裣衽问道:

“总舵主听谁说的?谁是大刀会对头?我如何敢暗助对头,胳膊反向外弯呢?”

杜真娘佯作不知,王子铭怒容满面,蓦地起身大声说道:

“真娘,我是顾着昔日交情,不愿按帮规处理,你却不识好歹,妄想掩饰,难道真要我揭穿吗?”

王子铭说罢,猛地喝道:“把人带上来!”底下的随从已将一个女营小头目揪到。昨晚韩季龙武师等深夜来拜谒杜真娘时,就是由她通报的。原来沙鸣远天方亮,就已来查清楚昨晚值夜的人,王子铭率众接踵而到,就先把这昨晚值夜的小头目拘了,她在总舵主面前,如何敢不说实话。

当下这个小头目委委屈屈地哽咽说道:

“昨晚有四个人来访我们的舵主,我怎知道他们就是王总舵主的对头?”

王子铭径自对真娘暴喝道:

“真娘,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说着一使眼色叫道:“来人,把她拿下!”

王子铭话犹未了,忽听得厅外一声“且慢!”舌绽春雷,声震屋瓦。朱红灯托地跳将进来,后面是太极陈、翦二先生、韩季龙,还有一个令王子铭他们也意想不到的上官瑾。

王子铭的手下纷纷起身,抄兵器,备暗青子,就待出手。朱红灯喝道:

“且慢!真娘说得不错,我们不是大刀会的对头,更无意反对王总舵主。我朱红灯今日来见王总舵主,杜真娘不过是中间人。王子铭,这里是你的势力范围,你如不按江湖规矩,未说清楚,就要开招动手的话,我朱红灯任你三刀六洞,决不皱眉……”

朱红灯挺身而出,侃侃而谈。王子铭怔了一怔,虽然他满怀愤怒,但他到底是一个江湖豪雄,领袖人物,他面对着同等身份的义和团首领,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只得忍了一口气,喝问朱红灯道:

“朱总头目亲来指教,那好极了!你有什么说的?在下洗耳恭听!”话藏机锋,暗露杀气,他是想在“道理”方面,也克住朱红灯,如此一来,即使动手开招,传出去也不致受江湖闲话。

朱红灯迈前一步,剑眉倒竖,虎目放光,向沙家兄弟一扫,哈哈笑道:

“王总舵一世英雄,如何为奸人所蔽!王总舵可知道这两个的来历、渊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