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仗剑重来惊噩耗飞镖绝响喜新交(第4/6页)

丁晓骇然说道:“我与娄师兄虽未谋面,却素有所闻。以他那样本领和名气,尚不能服众,我如何能成事?”

朱红灯笑道:“话不是如此说,做一派掌门,不单是武功和名望所可决定的,你回去顺理成章,没人敢非议。若有不服,你尽可以折服他们,但娄无畏和你父亲门下,俱不熟识,他却不能如此。”

柳剑吟在旁,也极力赞成丁晓去接管本门,因此丁晓便三入保定城。第一次到时,通知金华,传达来意,叫他转知同门。第二次到时,和柳剑吟同去,由师伯主持大典,正式接掌。有几个人不知丁晓本领,决心试技;他门借口要请丁晓将太极两派融会之后的掌法,“指教”一二,丁晓叫他们一齐上来,十个八个回合,几个盘旋,就把这几个人摔出老远,跌得发昏!此后没人敢哼半个“不”字!第三次入保定,是征求同门意见,加入义和团。当时有一些败类和官府勾结,妄图陷害。但保定城中,义和团势力也很大,官府不敢公然动手,只得暗地从中破坏。丁晓调查清楚之后,摆出掌门人应有的权威,乾纲立断,即刻洗清门户,把那些害群之马,都驱逐出去!从此丁晓声威大振,声誉鹊起,丁派太极门人,也都随丁晓加入了义和团。整顿太极门之后,丁晓便跟随在师伯柳剑吟之侧,成为朱红灯的得力助手,往来于山东河北之间。

不久,山东巡抚袁世凯,在西方列强撑腰、满清朝廷嘉励之下,大举屠杀义和团拳民。他成立了新军马步炮队二十营,又联合青岛德国军队,各地教堂武装,协力攻击义和团。他的军令是“见匪即枪毙之”,又一军令是:“如匪至即放炮,必不汝咎;若匪至不痛击,则将领以下概正法。”因义和团起自民间,拳民与普通老百姓殊无差异;袁世凯的军队,血洗乡村,烧毁拳厂,都是军令规定的“合法”行为,无数拳民与非拳民竟致冤屈丧命。在激烈的战斗中,朱红灯不幸中弹战死!临死遗言要山东的义和团主力,北上入河北发展,同时将义和团以后的大事,交付给三大头目李来中、张德成、曹福田合力主持。当时曹福田在山东,张德成在河北,而李来中则还在陕西。

柳剑吟、丁晓其时正在河北张德成处,蓦闻噩耗,肝裂心摧。但形势危殆,存亡绝续,迫得他们化悲愤为力量。当下张德成一面下令河北的义和团赶快接应从山东北上的拳民,一面请柳剑吟和丁晓快马飞驰至陕西李来中处报讯。

柳、丁二人仗恃浑身本领,机智胆大,衔重命,走长途,一路竟没有受什么阻截,顺利到了陕西。他们将朱红灯遗命报与李来中后,见他虽然一时间震惊哀痛,但不久却便恢复原状,迫不可待的便将西安附近拳民,组成一支队伍,开往河北。他并恳请柳、丁二人替他到陕北通知他的得力手下戴树琪随后赶来。李来中原是清军董福祥手下的武弁,后来加入义和团,运动过许多官军倒戈投向拳民这边,给义和团立过大功劳。此人一生尚称忠于义和团,可眼光不远,野心却大。他听到朱红灯的死讯,立即赶去河北,便是想去争取“总头目”位子。

柳剑吟观形察色,心有所危。但他到底以整个义和团为重,而且既有李来中的主力回河北,自己也不必急急赶回;便听李来中之命,替他再赶往陕北。

他们健马如飞,第一日便跑了四百多里,因为心急,错过宿头,没奈何,到乡下人家求宿。那是户回族人家,见这两个汉客,入黑时分,赶来求宿,颇感惊诧,但沉吟半晌,也便招呼他们住宿,很是殷勤。

丁晓跑了一日,倒下去纳头便睡。柳剑吟虽也倦极,却只是闭目打坐,调神养息,不敢入睡,朦朦胧胧之间,忽听得屋顶上飒声风响,又不似风吹落叶之声,急忙一个飞身,由屋内跳出来。只见月暗星稀,风摇影动,柳剑吟勃然大怒,一个“白鹤冲天”之势,掠过丈许篱笆,向那白影追去。这一阵闹腾,屋中的丁晓也被惊醒了,摸到单凤剑,跳出来时,已不见师伯踪迹。

柳剑吟运太极行功,风驰电逐,向那人影追去,追了一会,距离已近,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在寒冬积雪的夜景下,显得十分碍眼,江湖上凡夜行人都着黑衣,这人却偏偏白衣飘飘,不是心存戏弄,便是仗着艺高胆大,有恃无恐。柳剑吟深恐他是清廷派出的高手,当下大喝一声:“前面是什么人?要找柳某,柳某在此,请走明道,亮招子,藏头缩颈,偷来窥探,算哪门好汉!”说话声中,早将一枚钱镖,捻在手中,铮的一声轻响,照敌人发去,扬声喝道:“朋友接镖!”

钱镖发出,其疾如矢。只见那人身躯微动,右手一伸,陡然喝道:“嗨!好镖!”钱镖入手,寂然无声。柳剑吟百发百中的钱镖,竟不知给那人用什么手法,接了过去。柳剑吟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回身撤步,用“反臂阴镖”的丁门绝艺,缩身发镖,劈空打去,直取那人的“神庭穴”。只听那人哈哈大笑,左手一伸,陡地又把钱镖接住,霎的两手齐扬,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将接着的柳剑吟两枚钱镖,同时奉还!

柳剑吟身形一晃,两枚钱镖同时避过,飞身进步,“金豹探爪”,一掌劈胸打去。那人急用“退步横肱”,化开来掌,柳剑吟已加上内力,一翻掌改为“拨云见日”,用上小天星掌力,将敌人掌力直迫出去。那人倏地一撤身,含胸控背,避过柳剑吟掌力,微噫一声,扬声问道:

“你是柳剑吟还是太极陈?海内太极名家,除此两人,恐谁也没有这样功力!”

柳剑吟微微一震,陡然止步,凝身注目,发话问道:

“我正是柳剑吟。你是哪路朋友,有何指教?”

那人哈哈一笑,垂手说道:

“冒犯!冒犯!闻名已久,不图在此相逢,我是姜翼贤的师弟卓不凡,谅柳兄曾有耳闻。”

柳剑吟听了,哎呀一声,急忙上来,以礼相见。他知道姜翼贤五位同门中,以卓不凡武功最强,只是卓不凡年轻时候,就远走西北,所以无由见面,想不到竟出现在此处。算起来卓不凡的辈分,比他还高半辈。柳剑吟也连声“得罪”,谢过问道:

“卓老前辈何故深夜前来相戏?”

卓不凡见问,笑笑反问道:“你为什么这样急急追来,一出手就是暗器昏夜打穴的绝技?”

柳剑吟见问,恍然大悟,笑道:“敢情你我俩都是一样心思,各自怀疑对方是清廷的鹰犬?”

柳剑吟猜对了,卓不凡正是这个心思。他到甘肃东部打听消息,见到处一片混乱景象,传说纷纭,索性再赶到陕北,找寻陕北的回民老英雄马寿山打听。那日黄昏时分,在安边堡外,见柳剑吟一老一少,飞骑而来,骑术惊绝!他心中一动,暗缀下去,遥见二人到一家人家求宿,这家主人正是马寿山侄子。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回去和马寿山一说,半夜便来窥察,不料误打误撞,碰上柳剑吟。卓不凡几十年的功力,竟给柳剑吟掌力逼住,虽未落败,已是惊奇;扬声相问,果然所料不错。